"依我看,該先治她個照料不周之罪!"
此話一出,滿院喧嘩聲驟然停息。
傅宴之未看蘇菀菀,隻盯着我。
"你且說想要什麼,恩情一還,你我便兩不相欠了。"
我琢磨着"兩不相欠"的含義,大抵就是往後各走各路吧。
心頭莫名堵得慌,我垂首道:
"那你幫我将大黃牛贖回來吧。"
"半月前你病倒,我将它賣給張屠夫,說好有銀便贖回的。"
賣牛那日,大黃牛跪地不起,眼淚滴滴答答落在我手背。
我抱着它脖頸哭道:"等我替人哭喪攢夠銀錢,便接你回家。"
傅宴之聽罷,朝身後護衛擺了擺手。
護衛領命而去,腳步聲很快消失在門外。
蘇菀菀以帕掩鼻。
"宴之,恩情也還清了,咱們快些走吧。"
"這等地方又髒又破,待着渾身不适。"
傅宴之點頭,轉身便往馬車走去,自始至終未再看我一眼。
車輪碾過門檻時,我瞧見車簾被風掀起一角,他正低頭聽蘇菀菀說話。
他臉上的溫柔,我從未見過。
王婆拄拐追來,恨鐵不成鋼地戳我胳膊。
"你這傻丫頭!金銮殿的門都能踏進了,偏要一頭牛?往後日子可怎麼過?"
我望着馬車揚起的塵土,鼻頭有些發酸:
"婆婆,我會哭喪啊,能掙銀錢。"
隻是傅宴之走了,院中便隻剩我一人了。
我摸摸空落落的牛圈:"不過等大黃回來,我又有伴了。"
就這樣,傅宴之在我家住了兩年,離開卻隻用了一炷香工夫。
我去後山割了最嫩的青草,放在大黃平日吃草的石槽中,坐在門檻上等候。
日頭從東邊爬到頭頂,肚子餓得咕咕作響時,護衛才回來。
他手中未牽大黃,隻提個布包丢在我跟前。
布包散開,滾出兩隻油亮的牛角。
護衛聲音冷硬:
"屠夫說,黃牛年邁,從賣掉那日便宰了,肉都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