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說,黃牛年邁,從賣掉那日便宰了,肉都分完了。"
原來大黃未等我,它定是知曉,我這哭喪女,攢不夠贖它的銀錢。
我呆呆撿起牛角,帶着它來到從前一同耕作的田間。
挖了個坑,将牛角埋入,堆成小小墳包。
我蹲在墳前,以袖拭淚:
"大黃,下輩子投個好主家吧。"
"别再跟我了,沒草料,還要受凍。"
從前幫村長家哭喪時,他女兒便這般念叨,說盼着她娘投生好人家,着綢緞、食白米。
我雖不懂何為好人家,聽着卻覺溫暖。
埋罷牛角歸家,天色已暗。
村口老槐樹下,我竟瞧見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3
那是個小乞兒,蜷在樹根旁,懷抱一塊破碗片。
我瞧着他,忽然想起去年年末,我拉着求了三日的傅宴之去鎮上趕年集。
剛到長街,便見這孩子跪在地上,額頭磕得血紅。
"求各位好心人,我娘快病死了。"
我将兜中所有銅錢都給了他,傅宴之在旁冷笑:
"他面色紅潤,身上補丁都縫得整齊,分明是騙子。"
"也就你這等傻子才會上當。"
我當時撓頭傻笑:"那太好了,他娘沒病,他便還有娘呢。"
"不像我,連娘什麼模樣都不知。"
傅宴之盯着我良久,唇瓣微動,最終隻吐出個"蠢"字。
可眼前小乞兒比年前瘦了一大圈,身上衣衫破爛如絲。
他見我,也怔住了,手中破碗片"咣當"落地。
我蹲下身:"小弟弟,你娘呢?"
小乞兒眼淚唰地流下:"死了,娘死了"
我将前日哭喪賺的三個銅錢又塞給他。
離去時,小乞兒給我磕了個頭。
"姐姐,謝謝!"
我望着小乞兒遠去背影,嘴巴一癟,眼淚也要掉下來。
身後忽傳一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