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少年把她面前的書扔進泥裡,笑得輕巧:
“她娘是個隻知道殺人的瘋女人,這種孩子,不配念書。”
另一個把腳踩上去:“她要真念書,以後也得被抄家殺頭。”
“這話說得不對。”沈玉柔開口了,笑得溫婉又體貼。
“雲喬妹妹是沈府的女兒,不該這樣。”
她說完,還特意退了兩步,站在一旁眼含擔憂。
“是她自己學規學不好,我們也不能不罰,對吧?”
她說得輕聲細語,所有人卻都聽得清楚。
“她是沈家嫡出,是女将軍的獨女,自然得受得起規矩。不能像那些賤民,動不動就哭。”
“再說了”
她頓了頓,唇角一勾:
“她娘死了,沒人教,也該我們代教。”
我聽着這些話,覺得有點好笑。
狐裘是我的,戒指是我的,就連她說話那副替天行道的模樣,也是在學我。
真該死啊。
我往前走幾步,隐在人群背後。
隻見他們踹了我女兒一腳,把她踢倒在雪裡。
她倒下時手裡還緊緊護着那本爛了封皮的書。
一個少年啐了一口:
“别裝了,再不喝,你今晚還得掃茅廁。”
另一個笑着道:“她喝什麼?她連飯都沒得吃。”
“我娘說了,她吃的全是剩的,我們桌上吃剩的,喂狗嫌多,才送去她碗裡。”
“她住哪你們知道不?後院柴棚,狗窩收拾出來的。”
我女兒爬起來,默不作聲地跪回去。
髒水沾着她的臉,一半是冰一半是泥。
沈玉柔看了一眼天色:
“時候也不早了,雲喬妹妹,課快開了,你要再不喝,我們就隻能”
她還沒說完,我女兒低下了頭。
拿嘴輕輕碰了一下那碗。
周圍人終于安靜了。
我聽見自己心髒“砰”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