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悶着頭,把一筐碎磚頭甩肩膀上,沉甸甸的壓着骨頭。
旁邊一個犯人腳下一滑,“哎喲”一聲摔了個狗吃屎,磚頭撒了一地。
秃頭獄警上去就是一腳:“廢物!趕緊給老子撿起來!”
那犯人捂着腰,疼得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來。
我走過去,一聲不吭,彎腰把他撒的磚頭一塊塊撿起來,摞回筐裡。
秃頭獄警愣了一下,哼了一聲走開了。
那犯人擡頭看我。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熬,像鈍刀子割肉。
張彪弄來的那個破半導體收音機,成了我們唯一的念想。
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還全是雜音。
瘦猴耳朵尖,天天抱着聽。
“彪哥!超哥!天氣預報!說明天!明天晚上!有大到暴雨!局地特大!”瘦猴突然跳起來,激動得聲音都劈了叉,差點把收音機摔地上。
“操!真的假的?”張彪一把搶過收音機,耳朵貼上去,雜音裡模模糊糊好像真有個女聲在說“強對流天氣”。
“穩了!”張彪一拍大腿,臉上橫肉直抖,眼珠子放光。
“天助我也!老天爺都他媽站咱們這邊!”
我的心“咚”地一聲,沉甸甸地往下墜,又猛地提起來。
終于他媽終于等到了!
整個207号子,空氣都變了。
一股看不見的火苗子“噌”地竄起來。
瘦猴、二狗子幾個,互相看着,又興奮又害怕,手都有點抖。
連牆角那個擦杯子的老頭,動作都頓了一下。
“都他媽給老子穩住了!”張彪低吼一聲。
“最後一天!誰他媽敢掉鍊子,老子先弄死他!”
“彪哥放心!”
我沒說話,走到水龍頭前,捧起涼水狠狠搓了把臉。
水冰涼,可澆不滅心裡那股邪火。
我看着水裡自己那張胡子拉碴,眼窩深陷的臉,眼珠子紅得吓人。
“徐瑩”我對着水裡的倒影,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等着我。”
下午放風取消,說是要檢修電網。
整個監區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