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像頭發瘋的牯牛,從廢料堆後面紅着眼珠子沖出來,手裡還攥着半塊磚頭!
“我c他祖宗!姓王的!老子剁了你!”
他嗷嗷叫着就要往大門口沖!
“站住!”我一聲炸雷般的吼,震得房檐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幾步蹿過去,不是攔,是直接一把薅住他後脖領子,勒得他喉嚨裡呃一聲!
“去哪兒?找誰?”我眼珠子瞪着他,血絲根根爆出來。
“找姓王的!”強子脖子梗着,青筋像蚯蚓一樣在太陽穴上亂蹦,手裡的磚頭攥得死緊。
“除了那狗日的還能有誰?”
“證據呢?”我把他往後狠狠一搡,強子一個趔趄。
“咚”地撞在身後那堆生鏽的鐵鍊子上,稀裡嘩啦一陣亂響。
“誰看見了?就憑一張嘴?是他親口告訴你的?”
強子被搡得靠在鐵鍊堆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氣:“那李姐就白挨打了?”
“憋回去!”我唾沫星子濺到他臉上。
“現在沖過去,正好落人家套裡!尋釁滋事!毆打國家幹部!”
“這帽子扣下來,廠子還開不開了?大夥兒都他媽喝西北風去?”
強子像被抽了筋的癞皮狗,順着鐵鍊堆軟軟地滑坐到冰冷的泥地上。
他抱着頭,手指頭死死插進頭發裡,肩膀一聳一聳。
李寡婦撲過去,死死摟住他,臉埋在他汗濕的後背上,哭聲悶在喉嚨裡,肩膀抖得不成樣子。
車間門口,一片死寂的陰影裡,徐瑩不知道啥時候悄無聲息地出來了。
她抱着胳膊,身子微微倚着冰涼的門框,臉隐在背光處,看不清表情。
隻有那股子透出來的寒氣,隔着十幾步遠,都凍得人骨頭縫發麻。
她像尊冰雕,冷冷地看着這場鬧劇。
這冰雕似的死寂還沒凍透人心,天邊就泛起了魚肚白,灰蒙蒙的,像塊髒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