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吳萍回到老家,見了父母和兩個小孩,好好親熱了一番。兩個小孩都很乖巧,書讀的也好。特别是吳穎更是人見人愛,外公、外婆特别地喜歡她,一個勁地在吳萍面前誇她。吳萍也漸漸地喜歡起自己的女兒來了。
吳萍在家休息了幾天之後,便又告别父母風塵仆仆地趕到北京,在亞運村旁開了一家大飯店,叫燕京酒家。由于有綠茵飯店的經驗,吳萍在燕京酒家的管理可以說是駕輕就熟,沒有多少時間顧客就多得幾乎應酬不暇。
燕京酒家的名聲傳遍了整個京城。
京城和其它城市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高官多,随便走走、坐坐就可以碰到高官。
燕京酒家那麼有名氣,來吃飯的高官自然是不乏其人,其中就有一個某部任主任的軍官叫肖風,四十四、五歲,正當壯年,肖風喪偶,長得高大魁梧。
那年吳萍正好三十歲,成熟、美麗,魅力四射。吳萍在酒樓指揮若定的大将風範,和顧客應酬時的談笑風生,左右逢緣。肖風不禁想起了兩年前因病去世的妻子,吳萍長得多麼像她的妻子啊,不過吳萍比他的妻子更年輕,更漂亮,更能幹,更有魅力。
此後,肖風便常常到吳萍的燕京酒家來吃飯,也時常找吳萍聊家常。吳萍經營飯店的宗旨就是顧客至上,來的都是客,招待十六方。對于肖風這樣有身份的顧客當然也不會怠慢,招待得自然是十分地周到,待他為上賓。一來二往肖風和吳萍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摯友。肖風光顧燕京酒樓,使酒樓的經營更為順當,生意也更加興隆。肖風對于燕京酒樓的照顧,吳萍自然是從心地裡表示感激的。
此時的王村扶搖直上,已當上了某地電力局的副局長,電力局離京城不遠,他也常到吳萍的燕京酒家來。
他對自己的妻子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複雜情感,他喜歡他的妻子,也恨他的妻子,現在他不得不從心裡佩服他的妻子。但他從不去反思感情是要兩情相悅才能天長地久,永遠甘醇,他也不了解愛情的基礎是真誠,惟有真誠才能澆灌出豔麗的愛情之花,他更不清楚愛情是奉獻而不是索取,他的自私是他自己釀成苦果的最終根源。
王村到燕京酒家來,吳萍對他異常地冷淡,甚至不願和他坐同一張沙發。這個微妙的關系,酒店的員工都能感覺得到。隻不過大家都感到奇怪,吳總平時對員工和顧客都非常客氣、熱心、善良,惟獨對自己的丈夫似是不近人情,但清官也難斷家務事,大家也隻能存疑了。
有一個人對此事看得非常的清楚,也異常的敏感。那人就是肖風。
肖風感到了吳萍夫婦關系的異樣,根據吳萍的性格和為人,他感到此事并不簡單。
在肖風的多次追問下,吳萍隻好把往事一一向肖風傾訴。吳萍邊說邊哭,說完已經哭得像淚人一樣。肖風異常地憤怒,勸吳萍去告王村,然後再和他離婚。吳萍回答他,要離婚她早就和王村離婚了,她是顧念她的老母親受不了,另外她自己也要面子,離婚名聲不好,現在由于女兒的關系她更不能離婚了,她怕破碎的家庭使女兒幼小的心靈受到創傷。
肖風聽了也不禁含淚搖頭,他說:“你這是在舍棄自己的幸福啊,這是何苦呢?”說着,肖風告訴吳萍他早就喜歡上,愛上她了,隻是不敢表露,如果吳萍和王村離婚,他就娶她。吳萍哭着告訴肖風,她非常感激他,但是她隻是把肖風當成她最好的朋友,肖風條件那麼好,完全可以找一個比她強得多的女子做妻子。吳萍告訴肖風他們之間隻能是好朋友,肖風要娶她,隻有她離婚之後才能考慮,但她是不會離婚的。想不到就因為此話,幾年後把吳萍推向了有口難辯的絕境。
肖風回答吳萍說:“我喜歡你,愛你,非你不娶。根據你們目前的情況,你們遲早是要離婚的,我會永遠等你的。”聽了肖風的話,吳萍隻是流淚。此後,肖風對吳萍更是殷勤,而吳萍的做人原則是禮尚往來,不無緣無故地接受任何人的恩惠,包括肖風在内。
二
在京城開飯店并非是一件易事,期間的艱難程度超乎一般人的想像。
首先,在京城有各種不同層次的人,所以吳萍的燕京酒家也必須适應各種不同層次的人,格局決不能單一,否則便會少了許多的客源,缺乏人氣,導緻酒店的虧損。
酒店會遇到各種高官,官大一級壓死人。
吳萍認為,對這些高官的态度必須不卑不亢,以禮待人,但也決不卑躬屈膝,對高官要招待周到,但并不因為他是高官而招待周到,對所有的顧客都必須要招待周到,顧客是上帝,高官也顧客,擺正了這個心态,接待和招待高官的時候,就會神情自如,應付自如,不會因為他是高官而緊張,内露自卑的神情。
世上人格是平等的,人的差異主要是機遇不同罷了,人首先要自己看重自己,這樣才會有做人所具有的尊嚴,他人也會從心底裡尊重你。
酒店必須具有這種既服務于他人又不失自尊的精神之氣,吳萍稱之為“店魂”。吳萍努力塑造這種“店魂”,吳萍對肖風采取的就是這種态度。問題是吳萍大學本科畢業,人又具有靈氣,身上自然會體現出這種精神之氣,但要全體員工都具有這種精神之氣就不那麼容易了,所以吳萍處處教育和引導全體員工要具備這種精神之氣,而且把它作為培訓員工的一條重要途徑和考核目标。
正因為吳萍這方面的工作做的極其到位,所以高官們都喜歡到燕京酒家來吃飯應酬,而且互相介紹,人是越來越多。有時有個别的軍官會對服務員耍态度發脾氣,服務員就會牢記店裡服務至上的宗旨,以笑臉相迎加以化解,此時更高的高官則會對這些軍官進行批評和教育,被批評和教育者則往往默不作聲,低頭認錯。
十月的一天晚上,秋高氣爽,餘輝撒滿了天際,世間萬物都籠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紗,人們都邁着輕捷的步伐穿梭在大街小巷。
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人長得英俊潇灑,但滿臉愁容來到了燕京酒家,一個人要了一壺酒,幾個菜,心事重重地坐在那裡喝悶酒。吳萍知道他有很大的心事,但與他素昧平生,不能馬上去問他有什麼心事,即使問了他也不可能說。吳萍隻是默默地注視着他,他也似乎感覺到了吳萍對他的關注,但還是自管自地在那裡喝酒。吳萍看他喝得差不多了,就泡了一杯綠茶,親自遞到他面前讓他醒酒,那人隻是感激地說了聲:“謝謝!”就再也不說話了。
這個人一連幾天都是如此,吳萍也一連幾天關注他,給他泡綠茶。第四天,這人顯然是為吳萍小小的關心細節所感動,正所謂是無聲勝有聲,他看着吳萍清澈見底地雙眸,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女子,終于邀請她坐了下來。吳萍親切地對他說:“幾天來我一直看你憂心忡忡,滿腹的心事,如果你信任我,是否能告訴我呢?或許我還可以幫上你的。”
沉默了片刻,那人便細細地向吳萍道來:“我是某區公安局的副局長,叫韓明,前一段時期由我負責,我們破獲了一起經濟案子,案犯的家屬托人來求情要求從輕發落,我說這是公事,不能徇私情的,把來人打發走了,想不到前幾天有人發話給我,說什麼撈了好處怎麼不辦事,還不從輕處理?我回去一說,老婆才告訴我前幾天确實有人送來五萬塊錢,說是問我借的,老婆也大意了沒有及時告訴我,現在事情弄麻煩了,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這幾天我就在為此事煩惱哦。”
聽到這裡,吳萍就急了。“這正是當局者迷啊,你現在應該趕快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及時地告訴組織上,根據你的一貫表現,我相信組織上會相信你的。現在案犯的家屬也在等處理的結果,如果他們認為沒有從輕處理,他們真的會告你的,到時候,你确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快,你現在就去跟組織上說。”吳萍急切地對他說道。
吳萍的話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啊,韓明連夜回去把這事告訴了組織上,組織上經過調查後,非但沒有批評處理他,還表揚了他。事情了結了之後,韓明特地到酒家來感謝吳萍。說自己怎麼就犯混了,平時經常做人家的工作,到自己身上就糊塗起來了,還好吳萍點醒了他,否則是要闖大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