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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自己小院臨窗的妝台前,銅鏡裡映出一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阿硯小心翼翼地用浸了冷水的細棉巾替我敷着眼下的烏青,滿眼心疼。

“小姐,您這又是何必呢?夫人屍骨未寒,您您當着滿堂賓客和朝廷大員的面,引狼入室!您沒聽見,外面那些閑言碎語”

銅鏡裡,那雙褪去了所有僞裝的眸子,冰冷幽深。

“何必?阿硯,你以為我不說,那對母子就進不來了嗎?”

“我爹的心思,瞞得過外人,瞞不過我。娘纏綿病榻這些年,他在外頭置的那個‘家’,早就紮下根了。那女人——陳氏,給他生了兩個兒子,這就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他最大的心病。他早就想把人接進府,給名分,讓他的寶貝兒子們認祖歸宗,堂堂正正做雲府的少爺。”

“不會的,”

阿硯倒抽一口涼氣,

“老爺對夫人一向情深,怎麼會”

“情深?”

我冷哼一聲,

“娘在時,他怕落人口實,影響他那‘情深義重’的好名聲和華錦莊的招牌。如今娘走了,他更肆無忌憚。朝廷特使?他們隻在乎貢品能否按時交付,雲家内裡是人是鬼,誰在乎?”

“所以,與其等他某日找個由頭把人接進來,讓那陳氏在衆人面前博一個‘苦盡甘來’的名聲不如,由我來做。”

“由我這個孝順的嫡長女,在娘親靈前,‘深明大義’、‘顧全大局’地提出來。如今朝廷特使誇我‘孝義雙全’,我爹對我更是感激涕零。所有人都隻會說我識大體,誰還能指責我爹薄情寡義?這樣的功勞,為何不戴在我頭上?”

“這雲府的大門,是我親手為他們敞開的。進來,才能摔得更慘,死得更透。”

“小姐”

我擦去阿硯臉頰的淚,

“好了,替我更衣。父親今日歸家,迎新人入府。”

我眼中含冰,

“做女兒的,總要去迎一迎。禮數,不可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