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媽哪個不是心疼得跟什麼似的?
他媽會一邊罵着‘那什麼狗屁親家,瞧不起誰呢’,一邊把家裡攢的雞蛋、肉票悄悄塞給他,讓他拿回去撐場面。
他爸呢,隻會悶着頭抽煙,然後第二天默默地把自己的那份好煙省下來,讓他帶去孝敬嶽父。
怎麼今天,就全變了?
就因為他要點錢,就因為他說了幾句實話,那個一向把他當眼珠子疼的爹,竟然會動手砸了盤菜,還指着他的鼻子罵他是畜生?
不對!
應該下午他在法院聽同事閑聊,說起他那個不争氣的二弟,手腳不幹淨,想偷家裡的錢去還債,被他媽抓了個正着。
當時他聽了,心裡還暗暗叫好。
對,就該這樣!媽這事兒辦得對!大義滅親!
要是真被鄭明安那個賭鬼把家底掏空了,他這個當大哥的怎麼辦?
長子為大,這家裡的一切,将來不都得是他的?
他媽的醫館,他爸的工資,還有這套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哪一樣不是他鄭明華應得的?
那筆一萬塊的巨款,更應該是他的!
他拿去打點關系,往上爬,将來成了大領導,這個家不也跟着沾光嗎?
想到這裡,鄭明華心裡那股被父親痛罵的火氣和委屈,詭異地平複了不少。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把胸口那股翻騰的屈辱壓下去。
今天這趟,來得不是時候。
肯定是老二那件事,把爹媽的心傷透了,這會兒正在氣頭上,自己撞槍口上了。
他這麼一想,心裡頓時通透了。
不急,不急于這一時。
反正那筆錢,他媽也舍不得花,他爸更是不敢動。
那錢就放在家裡,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
等二老這股氣消了,他再回來好好孝敬孝敬,到時候還不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鄭明華緩緩地,從鄭愛國幾乎要戳進他胸膛的手指下掙脫出來。
他整理了一下被抓得皺巴巴的幹部服領子,動作斯文,仿佛剛才那個嘶吼咆哮的人不是他。
他臉上甚至擠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意。
“爸,您别生氣,别氣壞了身子。”
他的聲音放得很低,帶着一種刻意營造出來的委屈和後怕,“是我說話太沖了,我不該跟您和媽那麼嚷嚷。”
“我就是在宋家受了氣,心裡憋得慌,沒地方說,才跟您二老倒了苦水。我沒别的意思,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