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冬梅沒說話,默默地轉身去廚房,端了一杯溫水遞給鄭愛國。
“行了。為那種沒良心的東西生氣,氣壞了身子,誰給你疼?是他鄭明華,還是他那個眼高于頂的媳婦?”
“記住我今天說的話,人這一輩子,什麼最重要?是命!是健健康康地活着!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可你要是沒錢,就得處處看人臉色,就活得沒個人樣!”
她的話敲進鄭愛國的心裡:“以後這家裡的錢,咱倆死死攥在自己手裡。兜裡有錢,腰杆子就硬。隻有别人求咱們的份兒,沒有咱們求别人的理兒!”
鄭愛國重重地點了點頭:“冬梅,你說的對!我聽你的!”
他端起那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幹,抹了把嘴,“還是你腦子清楚。幸虧你沒讓把後山那些東西說出來,不然這家裡頭,更是沒個安甯日子了。”
“對了,”她話鋒一轉,看向鄭愛國,“今天頭一天當副廠長,什麼滋味?”
一提到這個,鄭愛國那張布滿愁雲的臉,總算有了點活泛氣。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
“嗨,别提了,渾身不得勁兒。”他咧了咧嘴,想笑又笑不出來,“就跟屁股底下墊了塊磚頭似的,硌得慌。”
“平時廠裡那些人見了我,也是鄭主任、鄭哥地叫,客客氣氣的。今天可倒好,那熱情得跟見了親爹似的,一個個笑得臉上都開了花。”
鄭愛國來了興緻,忍不住繪聲繪色地比劃起來:“就那個車間的劉胖子,離着老遠就跑過來,非要給我點煙,那打火機都快杵到我鼻子眼兒裡了!還有幾個,偷偷摸摸往我這塞東西,這個塞煙,那個塞酒。嘿!把我當什麼人了?”
他臉上帶着一股子被冒犯後的正直和驕傲。
“我當場就給他塞回去了!拿我老鄭當什麼人?咱們是工人階級,要憑本事吃飯,不興搞這種歪門邪道!”
“王廠長當時就在旁邊看着呢,一個勁兒地點頭!”
可那股子氣勢很快就又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