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潑開的濃墨,連星子都躲進了雲層裡。
蘇棠躺在床上,聽着窗外風卷碎雪劃過窗棂的聲響,毫無睡意。
傍晚從張萍家出來時憋的那股氣,到現在還堵在胸口。
她不是氣劉國山的無賴,也不是氣張萍的貪念。
末世裡見多了為一塊壓縮餅幹就能拔刀相向的人,這點人性的龌龊實在算不得什麼。
她氣的是自己的失算。
蘇棠滿腦子雜念,忽然,風雪夾雜着一陣細碎的聲響,傳入耳中。
“唔”
一聲極輕的悶哼,從院角的柴房方向飄過來,被風聲裹着,若有似無。
蘇棠猛地睜開眼。
這聲音太熟悉了
是強忍疼痛時,喉間無意識溢出的氣音。在末世時,她聽了太多次。
蘇棠悄無聲息地坐起身,摸黑套上棉襖。
越靠近柴房,那壓抑的呼吸聲就越清晰。
虛掩的柴房門縫裡,漏出一點微弱的光,像是有人點了油燈。
蘇棠的心跳慢了半拍。
是霍時?
她這幾日忙着掙錢,壓根沒留意霍時的動向。
加上霍時前幾日才旁側敲擊她,蘇棠心裡憋着氣,也不想搭理他。
可霍時這幾日,總在深夜出門,回來時,袖口偶爾沾着的、被雪水浸淡的暗紅痕迹
想不注意都難。
蘇棠手剛搭上柴房門闆,裡面突然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音,緊接着是一聲更清晰的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