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皇太孫捧着印玺的手微微發抖,卻精準地将“皇帝之寶”按在絹帛上。
朱高熾叫來近侍太監王淮,将密令塞進他袖中,聲音低沉而冰冷:“要用最快的速度把這兩張手谕交到趙震、趙理兄弟二人的手中。若有人阻攔,無需請旨,就地格殺!”
王淮鄭重地點頭,轉身消失在宮門之外。慈慶宮内,燭火搖曳,新帝凝視着案頭尚未冷卻的硯台終于意識到,父親征戰一生的背影已然遠去。而他即将獨自面對波谲雲詭的朝堂,扛起大明江山的九州萬方。
永樂二十二年七月二十日卯時三刻,慈慶宮的銅漏滴答作響。朱瞻基一身玄色軟甲,腰間佩劍還未完全系好,便匆匆跪地領命。
朱高熾望着兒子那張年輕堅毅的臉龐,恍惚間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率軍死守北平城時的模樣。
“萬事小心。”皇帝的聲音沙啞,伸手替朱瞻基整了整歪斜的護腕,掌心殘留的溫度仿佛要将半生的謹慎都傳遞過去。
待朱瞻基的腳步聲消失在長廊盡頭,朱高熾重重跌坐在蟠龍椅上。鎏金扶手硌得他發疼,卻比不上心口的鈍痛。
“去,把所有人都叫來。"他朝近侍揮了揮手,目光掃過空蕩蕩的殿宇,那些曾被父親訓斥的畫面突然在眼前閃現。
半柱香後,慈慶宮正殿擠滿了人。朱高熾的妃嫔們攥着帕子,手指在絲綢上絞出細密的褶皺;十多個子女垂首而立,最小的女兒偷偷往母親身後縮了縮。
"先帝已經駕崩。"朱高熾聲音像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一樣,驚得殿内燭火猛地一跳,"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誰踏出慈慶宮半步,休怪我不念夫妻情、父子恩!"
朱高熾猛地拍案,震得案頭《皇明祖訓》滑落,泛黃的書頁嘩啦啦翻卷,如同注定的宿命般停留在“國不可一日無君”那一頁。
與此同時,紫禁城内正上演着驚心動魄的一幕。張武率領的錦衣衛如同黑色潮水,湧入各宮偏殿。當繡着金線蟒紋的飛魚服出現在永和宮時,正在梳妝的宮女李敏兒手一抖,胭脂盒摔得粉碎。
“帶走!"
校尉們如鷹隼般扣住她的手腕,從她櫃中搜出半塊刻着“漢”字的玉佩信物。而在隔壁鐘粹宮,三個小太監蜷縮在牆角,他們傳遞消息用的密信藏在佛像底座的夾層裡,卻抵不過錦衣衛娴熟的搜查手法。
這場抓捕如同精準的外科手術,三十五個與漢王有關聯的宮仆被迅速肅清。
朱高熾深知人心惶惶的危害,當即命人在各宮門前張貼黃榜,朱批大字龍飛鳳舞:"首惡已誅,餘者不究!"
慈慶宮的太監們舉着銅鑼奔走相告,聲音裡帶着讨好的意味:"新皇仁慈!新皇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