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走上前去,耐着性子對郭铨進行苦口婆心的勸說,希望他能遵守朝廷規定,繳納稅糧。但郭铨卻依舊态度蠻橫,絲毫不為所動:“要收稅收糧,去和老夫的長兄說去,去和老夫的侄女說去,不要在我家的大門口聒噪煩人!”
看着郭铨那副倚仗皇親國戚身份而嚣張跋扈的模樣,張清故意皮笑肉不笑地明知故問:“你的哥哥是誰?你的侄女又是誰?”
郭铨見張清似乎“不知好歹”,更是得意洋洋地挺直了腰闆,微白的胡須因激動而顫抖着:“我兄長乃是當今國舅爺,我的侄女乃是當今聖上的貴妃!”
在他看來,報出這等顯赫的身份,足以讓張清望而卻步。
然而,張清的态度卻異常堅定:“那本官不管,本官隻知道現在面前站着的是拒絕執行朝廷命令的刁民郭铨。”
聽到“刁民”二字,郭铨頓時臉色大變,他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這位巡撫大人,似乎并不打算給他這個皇親國戚絲毫面子,一場風波已在所難免。
此時的長壽宮内,郭貴妃正對着銅鏡梳妝。輕施粉黛,蛾眉淡掃,鏡中的容顔依舊美得讓人心醉。宮女們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不敢有絲毫怠慢。
郭貴妃深居後宮,對宮外之事知之甚少,但也隐約聽聞家中似乎因土地之事與官府有些糾葛。隻是她從未想過,事情會發展到叔叔抗繳稅糧的地步,更未料到,這場風波最終會将自己卷入其中,成為新政之下意想不到的“受害者”。陽光透過窗棂,輕盈地灑在她身上,為她籠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卻也仿佛預示着一場即将來臨的風暴,正悄然逼近這座看似平靜的長壽宮。
張清看着郭铨瞬間變化的臉色,眼神中沒有絲毫動搖。他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衙役上前,準備将郭铨帶回衙門依法處置。府門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郭府的家丁們蠢蠢欲動,卻又在張清凜然的氣勢和士卒們的長槍短刀下不敢輕舉妄動。
紫禁城,乾清宮。
末春的午後陽光透過雕花窗棂,在金磚地上烙下斑駁的光影。郭貴妃為批閱奏折至午時的朱高熾掖好錦被,聽着耳邊傳來均勻熟悉的鼾聲,這才輕提裙角走下旋梯。
殿外廊下的藤編躺椅已曬得溫熱,貴妃斜倚其上,指尖無意識劃過腕間羊脂玉镯——那是世子爺時朱高熾跑遍城中店鋪換來的定情物,如今玉色在日光下更顯通透,恰似她此刻被恩寵浸潤的心境。
半夢半醒間,兩道慌張人影闖入視線。長壽宮的小太監跑得氣喘籲籲,剛到乾清宮石階便被鎏金銅獅旁的侍衛攔下。其中為首的侍衛聽完來意,立刻按劍走近躺椅,聲線壓得極低:“娘娘,長壽宮遞來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