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元年五月初五,紫禁城午門廣場的幡旗在夏風中獵獵作響,氣勢逼人。
奉天殿内,鎏金銅鶴香爐裡焚着艾草與龍涎香的混合香丸,二十四名宮娥手捧角黍、雄黃酒等等穿梭席間。
朱高熾坐在九龍禦座上,左首是正為他剝粽子的張皇後,右首的郭貴妃卻突然舉起琉璃盞,聲線甜得發膩:"陛下,這是臣妾按江南方子釀的菖蒲酒,最能祛濕解毒呢。"
酒液入喉的瞬間,皇帝隻覺幹爽無比,又覺得一陣眩暈襲來。眼前的丹陛、舞姬、甚至張皇後鬓邊的珍珠都開始旋轉。
朱瞻基剛放下手中的槲葉包,就見父親突然拍着龍椅大笑:“好!好個端午宴!”
那笑聲未落,皇帝身子已經歪向了郭貴妃一側,滿把胡須蹭在她赤金繡鳳的披帛上。
"父皇醉了,兒臣扶您回宮。"朱瞻基上前攙扶,卻被朱高熾一把揮開。
皇帝眯着醉眼,左右掃視半晌,這才死死攥住郭貴妃的手腕,指節都泛了白:“月月别走陪朕”
張皇後扶着鳳冠的手微微發顫,殿内所有人的眼睛全都齊刷刷望過來,讓她耳垂上的東珠耳墜都顯得有些發燙。
郭貴妃卻故意挺了挺身子,用眼角餘光掃過張皇後,這才慢騰騰起身:“陛下醉了,臣妾扶您回去。"
郭貴妃的指尖有意無意的劃過皇帝掌心,那是當年練習騎馬射箭時留下的歲月的痕迹。
朱瞻基眼睜睜看着母親被晾在原地,郭貴妃已攬着朱高熾的腰,在一衆太監的簇擁下走出奉天殿,裙擺掃過丹陛時,竟故意揚得高高的。“她給父皇喝的酒不對勁。”朱瞻基小聲對着太子妃胡善祥說道,“父皇酒量很好,怎麼可能這麼快就醉了,這個女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乾清宮的旋梯陡峭,朱高熾的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王淮扶朕”皇帝話音未落,身子已向後傾倒,虧得郭貴妃眼疾手快,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扛住。
随行的小太監吓得臉色煞白,直到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淮帶着人手趕來,三人才連拖帶扶地将皇帝弄到二樓寝殿。
鎏金自鳴鐘不知走了多少圈,朱高熾在一片混沌中掙紮着艱難睜開眼。雕花床頂的流蘇在視野裡晃成模糊的金線,太陽穴突突地跳着生疼。
朱高熾習慣性地伸手去推身邊人:“月月給朕捶捶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