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水浪拍打着龍江驿的石階,數日後的清晨,朱高熾終于踏上南京的土地。他顧不上整理淩亂的衣冠,直奔鄭和所在的行館。
雕花木床前,曾經意氣風發的航海家如今骨瘦如柴,錦被下的身形單薄得令人心碎。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鄭和艱難地睜開雙眼,渙散的瞳孔中突然燃起一絲光亮:"陛下海疆"
老人枯槁的手指顫抖着指向牆上那幅巨大的航海圖,圖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各國方位、港口坐标,每一處标記都凝聚着他畢生的心血。
朱高熾快步上前,握住那雙布滿老繭的手,觸手冰涼。鄭和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劇烈的咳嗽打斷。
皇帝俯身貼近,終于聽清斷斷續續的字句:"寶船南洋"窗外,寒風卷起長江的浪花,拍打着岸邊的礁石,仿佛在為這位傳奇人物的謝幕奏響挽歌。
這一刻,朱高熾突然意識到,鄭和不僅是一位偉大的航海家,更是大明海上霸權的象征,他的離去,或許将在曆史長河中掀起驚濤駭浪。
此時的南京城籠罩在細密的雨簾中,龍江驿的飛檐上垂落的水珠,砸在青石闆上濺起細碎的水花。
朱高熾緊緊握住鄭和枯瘦如柴的手。那雙手,曾在靖難之役中緊握戰刀,于鄭家村大破南軍,手刃敵将;曾穩穩執掌舵盤,帶領大明船隊穿越驚濤駭浪,将華夏威儀遠播四海。如今,卻如同深秋枯枝,嶙峋的指節凸起,皮膚松弛地裹着骨頭,涼得讓人心驚。
“你說,你說,朕都聽着。”皇帝的聲音帶着難以掩飾的哽咽,目光中滿是痛惜與不舍。紗帳外,雨打芭蕉的聲響與鄭和粗重的喘息聲交織,仿佛一曲凄婉的哀歌。病榻上的鄭和,曾經英武挺拔的身軀,如今被病魔折磨得形銷骨立,褶皺密布的眼睑下,雙眼凹陷如深潭,卻仍掙紮着凝聚起一絲光芒,想要将最後的話語訴說給眼前的君主。
忽有喉間嗚咽聲溢出,鄭和蒼老的脖頸青筋暴起,眉頭緊皺,呼吸急促而艱難。侍立一旁的郎中見狀,疾步上前,指尖如蝶翼般輕盈而有節奏地按壓着老人的天突、廉泉等穴位。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得格外漫長,每一秒都揪着在場衆人的心。
過了許久,鄭和劇烈起伏的胸膛才漸漸平複,幹裂的嘴唇翕動,沙啞的聲音從喉嚨深處艱難溢出:“陛下倭患漸熾”
那聲音仿佛砂紙摩擦甲闆,帶着歲月的滄桑與對海疆的憂慮,“水師雖耗錢糧,卻卻斷不可廢培育航海士依海域設不同水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