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1頁)

破虜營中軍帳内,燈火通明,卻靜得可怕,隻有牛油大燭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噼啪輕響。濃重的陰影在帳壁上張牙舞爪,将圍在粗糙木桌旁的幾條漢子身影拉得扭曲變形。

徐山風塵仆仆,甲胄上還帶着夜行沾染的露水和草屑。他攤開一張用炭筆勾勒的潦草地圖,手指關節粗大,帶着厚繭,重重地點在圖紙中央一處峽溝标記上。

“大人,野狐溝,就是這!”他的聲音因連日的潛伏和趕路而沙啞,卻透着獵豹鎖定獵物般的興奮。

“三面絕壁,隻有一條‘蛇腸子’似的窄道能進去,真他娘的是個天生的烏龜殼!

守礦的是‘鹽狗子’劉黑疤的人,大概五十來個,都是些見過血的亡命徒,裝備比一般土匪強點,有七八張弓。”

他頓了頓,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道彎曲的線,指向峽谷深處一片模糊的标記:“鹽工都關在溝底的石洞裡,有木栅欄,日夜有人看着,跟牲口沒兩樣。

挖出來的鹽坯子,堆在東頭那個大窩棚後面。”

“誰在吃這塊肥肉?”葉雲的聲音低沉,目光銳利如鷹隼,緊緊盯着地圖上代表峽谷出口的位置。

徐山臉上露出一絲混雜着鄙夷和凝重的神色:“查清了!每月逢五、逢十,深夜必有車隊來拉鹽。領頭的叫‘過山風’馬老六,是黑石口那邊‘鎮三山’绺子的三當家。

他們護着鹽車,先到七十裡外的老鸹渡,那裡有水匪接應,用船把鹽運進内河。

最後接手的”他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是府城‘慶豐祥’大掌櫃的人!挂着正經商号的牌子!”

“慶豐祥?”旁邊抱着胳膊的張狗蛋猛地擡起頭,眼中兇光爆射,“他娘的!那不是知府小舅子開的鋪子嗎?狗日的!吸着邊軍的血,養肥了這幫蠹蟲!”

“好得很!”葉雲忽然冷笑一聲,那笑聲在寂靜的軍帳裡顯得格外陰冷。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幾乎要頂到帳頂,陰影完全籠罩了桌上的地圖。

“一條線,全串起來了!土匪運鹽,水匪走貨,官商銷贓!層層扒皮,吃得滿嘴流油,就他媽忘了這鹽礦邊上,還守着誰!”

他猛地一掌拍在地圖上,震得燭火狂跳,炭筆勾勒的線條都似乎扭曲起來:“想吃獨食?問過我破虜營的刀了嗎?!”

“幹他娘的!”張狗蛋低吼,拳頭捏得咯咯響。

“怎麼幹?”二狗的聲音依舊冷靜,像一塊冰,但眼神深處跳躍着嗜血的火苗,“‘蛇腸子’易守難攻,強沖傷亡太大。劉黑疤那幫人縮在溝裡,跟王八似的。”

葉雲的目光緩緩掃過手下幾員悍将焦灼而兇戾的臉,最後定格在搖曳的燭火上,那火焰在他深不見底的眼瞳中扭曲、跳動。

他沉默了片刻,整個軍帳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一個冰冷得沒有一絲人味的聲音響起:

“他們不是喜歡當王八嗎?那就讓他們永遠縮在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