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詳述“舟水之論”,那太過驚世駭俗,一旦洩露,對楚峰而言便是滅頂之災。
他隻是寫道:
“安平縣童生楚峰,年僅六歲,天縱奇才。其心,有悲天憫人之懷;其智,有經天緯地之能。創連枷以利農,獻義賣以修學。其詩,有俠客之風骨;其字,有太祖之神韻。此子,非池中之物,乃南燕州百年未有之麒麟兒也!若善加引導,他日必為國之棟梁!”
“經天緯地之能!”
“國之棟梁!”
這八個字,是李建安所能想到的,最高,也最安全的評價!
次日,這份用瘦金體寫就的,充滿了強烈個人情感色彩的奏章,被呈到了南燕州按察使“鐵面閻羅”的書案上。
按察使展開奏章,重重拍在桌案上,那聲音,比上一次還要響亮數倍!
他最恨的,便是被人當槍使!
趙家那封字字泣血的彈劾奏章,此刻在他看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
“來人!”按察使怒吼道,“傳我将令!”
“安平縣商賈趙昌明,心腸歹毒,構陷官員,擾亂農事,罪大惡極!着即刻查抄其全部家産,其中三成,充入安平縣府庫,用于修繕縣學、興修水利!另外七成,悉數解送州府!”
“其子趙瑜,小小年紀,心術不正,協同作惡,着革去其童生功名,永不錄用!”
“趙昌明本人,杖責一百,流放三千裡,遇赦不赦!”
一連串的命令,自州府而下,如滾滾天雷,以最快的速度,再次降臨到了小小的安平縣。
這一次,帶來的,不再是恐慌,而是審判!
當州府的判令在縣衙門口被當衆宣讀時,整個安平縣都沸騰了!
趙府,這個往日裡在安平縣作威作福的龐然大物,在一夜之間,轟然倒塌!
官差們沖進趙府,貼上封條,一箱箱的金銀财寶,一車車的绫羅綢緞,被從那座華麗的宅院裡,源源不斷地擡了出來。
趙昌明在聽到判決的那一刻,一口心血猛地噴出,當場就昏死了過去。等他再醒來時,人已經被拖到了縣衙大堂,當着全縣百姓的面,被結結實實地打了一百殺威棒。
那凄厲的慘叫,傳遍了半個縣城。
曾經不可一世的趙老爺,如今像條死狗一樣,被鮮血浸透,人事不省。
趙瑜呆呆地跪在人群中,看着父親的慘狀,聽着周圍百姓那毫不掩飾的唾罵和歡呼,他那張向來自負的臉,已經徹底失去了血色。
革去功名,永不錄用!
這八個字,像是一柄最鋒利的刀,将他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希望,全都斬斷了!
他完了。
他這一輩子,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