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開到家附近時,我對葉淺淺說:“把我放到這裡就好了。”
“顧唯軒特地交代讓我把你送到劉嬸手裡。”
“為什麼?”我說,“你怎麼會聽他的?”
“他說如果再把你弄丢了,他就要我好看。”葉淺淺看了我一眼,神情頗為疲倦,“我怕他把酒店的事告訴老曹。我最近貸了點款,想自己做點事,正是需要老曹的時候。”
我說:“顧唯軒怎麼會知道?我沒有告訴他啊。”
我都快死了,這件事解不解釋都無所謂了。
何況,我并不覺得顧唯軒不知道。
“無所謂了。不是你的錯,怪我,我有私心。”葉淺淺轉頭看向車窗外,攥緊了方向盤,“我有點恨你。”
“……”
“我恨你那麼天真快樂,恨你小時候手欠,害死梁伯伯……甚至恨爸爸怎麼那麼疼你?明明我更加努力。”她說着轉過頭看向我,“對不起,歡歡,是姐姐不好。”
我一陣窩心,說:“不是的,你沒有不好……你是太委屈了。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你就不用嫁給姐夫,阿知哥哥更不會……”
“是啊,阿知就不會死了。他若活着,我何至于此……”葉淺淺說了一句,松開方向盤,掩住嘴,淚如雨下。
我翻開皮包,找出手帕遞給她,見她不接,便伸過去為她拭淚。
擦了幾下,葉淺淺便傾身過來,用力地抱住了我。
“對不起。”她恸哭着說,“姐姐不該這麼欺負你……”
這天,我和葉淺淺抱在一起,彼此都流了很多眼淚。
上一次這樣,還是我媽媽走後的一晚,我跑到她的房間,告訴她我很想媽媽。
那天我們也是這樣抱着,在這個孤獨的世界上互相取暖。
如若事情到此為止,那這一定是我死前的美好片段之一。
但不久後,葉淺淺放開了我。她拿手帕擦着我的眼淚,說:“我們家歡歡哭起來的樣子真像隻小兔子。”
我說:“别提兔子了……”
葉淺淺笑着捏了捏我的耳朵,又悲傷地歎了一口氣:“姐姐不是不想救爸爸,其實我要是不做生意,手裡的錢還是夠撐他一年半載。可那之後呢?不做生意就沒有進賬,到時錢花完了,手術窗口期也錯過了。你沒了顧唯軒,更幫不上忙……就隻能拔管子了。”
我說不出話,心髒也密密得痛着。
她說得是對的。
而我的問題不是掏不出錢,是根本就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