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竹在佛堂救下顔玲琅時,她已經吸入了過多的濃煙,嗆壞了嗓子,說不出話。
大面積燒傷無法愈合,她也曾不止一次央求三竹殺了她,可三竹總是抱着她,不停地跟她說話。
“玲琅,再堅持一下,明天到了鎮上,一定會有更好的大夫。”
三竹的後背上,是和她一樣的傷口,那是三竹救她出火海時,被燒斷的房梁砸傷的。
每當她想要放棄,三竹總會指着他背後一樣化膿流血的傷口跟她說:
“玲琅,你能活,我能活,你就能活。”
少年時的三竹,會忍着疼央求顔玲琅跟他一起活下去,也會在清晨叫不醒顔玲琅時失聲痛哭。
“玲琅,我所有的親人都死了,我隻有你了,别丢下我。”
好在,他們都活下來了。
睡夢中的顔玲琅溢出淚水,浸濕了三竹胸前的衣衫,他睜開眼,粗糙的大手一下一下輕拍她的脊背,在她耳邊低喃:
“玲琅不怕,都過去了。”
那是三竹給顔玲琅換了滿身皮膚醒來後,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那天以後,她是重生的顔玲琅,擁有新的外貌,新的人生,不必再為滿身疤痕和毀容的臉自卑得不敢出門。
而三竹身上裹滿紗布,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皮,他明明痛得動都動不了,卻還是強扯出一抹笑跟她逗悶子。
“怪我瘦小,我若是再高大些,不用一身皮也能換回你。”
結果顔玲琅哭得更厲害了。
她見過三竹前世被淩遲的慘狀,隻是沒想到,重來一世,他依舊逃不過這千刀萬剮。
可三竹不會怨、不會恨,前世的他會怪自己回來得太晚,今生的他會忍着痛抹去她眼角的淚滴,再笑着問她有沒有聽過那首詩。
“把一塊泥,撚一個爾,塑一個我,将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撚一個爾,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爾,爾泥中有我。我與爾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