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貴的青花瓷瓶狠狠砸在鋪着厚厚熊皮的氈毯上,碎片四濺,混着滾燙的茶水。
緊接着是筆洗、硯台、鎮紙…凡是觸手可及的器物,都成了材王顧勇發洩滔天怒火的犧牲品。
他如同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棕熊,在狼藉的地毯上狂躁地踱步,身上的玄色蟠龍王袍被粗暴地扯開,露出虬結的肌肉和一道橫貫胸膛的猙獰舊疤。
粗重的喘息如同拉動的破風箱,赤紅的雙目死死瞪着跪在帳下,被碎片劃傷了額角卻一動不敢動的心腹幕僚。
“廢物!全都是廢物!”顧勇的咆哮震得帳頂嗡嗡作響,“太後那老虔婆!丞相那條老狗!還有宗人府那幫吃裡扒外的老東西!本王耗費了多少金銀,喂了他們多少年?!就等着他們把那個廢物小皇帝搞下去,打開京都的大門!結果呢?!一夜之間!全他媽成了顧風那小崽子的刀下鬼!”
他猛地停下,一腳踹翻了一張沉重的矮幾,指着南方京都的方向,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幕僚臉上:
“五萬鐵甲騎兵?放他娘的狗臭屁!你告訴我,京都那屁大點地方,怎麼藏下五萬鐵甲騎兵?啊?!還他媽是突然冒出來的?障眼法!絕對是障眼法!”
他胸膛劇烈起伏,笃定地下了結論,“定是京都裡那幾個掌兵的老匹夫,看到太後、丞相倒了,想投機!
臨時抱了顧風的大腿,搞出這麼一出裝神弄鬼的把戲!想吓唬誰?!”
幕僚忍着額角的刺痛,聲音帶着顫抖:
“王爺息怒!據…據京都内線拼死傳出的零星消息,那五萬人馬…,出現得極其突兀,且…戰力極為可怖,禁衛軍和城衛軍在其面前,如同紙糊…”
“紙糊?那是因為禁衛城衛本就是一群廢物!”
顧勇粗暴地打斷,臉上橫肉抖動,兇光畢露,
“本王麾下十萬邊軍鐵騎,百戰之師!豈是那些養尊處優的軟腳蝦可比?顧風小兒,不過仗着偷襲得手,真以為坐穩了龍椅?”
他猛地拔高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傳令!”
“擊聚将鼓!點兵!三日之内,大軍集結完畢!本王要親率鐵騎,踏平京都!清君側,誅暴君!”
他臉上露出一種混合着貪婪與暴虐的獰笑,
“那位置,他顧風坐不穩,也該換我顧勇來坐坐了!”
沉重的聚将鼓聲,如同悶雷,帶着材王那毫不掩飾的殺伐野心,瞬間傳遍了整個北疆軍營,驚起了寒鴉一片。
與此同時,帝國西南,蜀地錦官城,逍遙王府邸的“觀雲閣”内,卻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靜谧。
閣樓臨湖而建,窗外煙波浩渺,細雨如絲,無聲地落入湖中,暈開一圈圈漣漪。
空氣裡彌漫着淡淡的沉水香氣息,沁人心脾,卻驅不散彌漫在室内的凝重。
逍遙王顧逸凡,一身素雅的月白錦袍,身形颀長,靜靜地立在窗邊。
他手中無意識地摩挲着一塊溫潤如脂的羊脂白玉佩,指腹感受着那細膩微涼的觸感,目光卻穿透迷蒙的雨霧,投向遙遠而不可知的北方天際。
他那張俊逸儒雅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波瀾,隻有微微蹙起的眉心和眼底深處那抹揮之不去的凝重,洩露了内心的驚濤駭浪。
身後,幾名心腹謀士垂手肅立,大氣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