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1頁)

(這個世界的天道為低武天道,唯一的能力就是通過紅顔為他所認定的天命之子提供幫助,選定的紅顔有的時候受天命之子氣運幹擾會做出在旁人看來極為不可思議或者難以理解的決策。)

秦紅玉的目光,緩緩地從葉凡那張寫滿絕望與瘋狂的臉上移開,越過他染血的肩膀,投向窗外。

蒙蒙的晨光勾勒出廊下那些披甲執銳、如同雕塑般沉默肅立的親衛輪廓。他們如同一道堅不可摧的鐵壁,是她父親秦陽給予她的屏障,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撬動的力量。

借?還是不借?

五十騎,是她入京述職依仗的全部親衛力量,也是父親秦陽在涼州之外威懾力的象征。一旦動用,無論成敗,都将掀起滔天巨浪。豐州商家,州牧宇文空,牽一發而動全身。

父親遠在涼州,鞭長莫及。朝廷會如何看待?那些虎視眈眈的政敵又會如何借題發揮?這絕非一個明智的決定。

可是

秦紅玉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回葉凡身上。他依舊跪在那裡,腰背挺得筆直,如同被風霜打磨到極緻卻不肯折斷的孤松。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裡面翻湧的不僅僅是絕望和哀求,更是一種被逼到懸崖盡頭、燃燒生命本源也要縱身一躍的瘋狂決絕。

那眼神,讓她想起了涼州邊關風雪中,那些為了守護身後家園而慨然赴死的邊軍老卒。

她耳邊似乎又響起了他昏迷中那撕心裂肺的呓語:“清鸾…雲舒…葉家十七口…血啊…都是血…”那聲音裡蘊含的痛楚,足以讓鐵石心腸為之動容。

還有那告示上的日期——七日後!當衆處決!千刀萬剮!挫骨揚灰!這是何等酷烈的手段?又是何等刻骨的仇恨?

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深埋地底的寒泉,悄無聲息地在她心底湧起。并非僅僅是對葉凡的同情,更是對那商家、對那豐州州牧如此酷烈暴行的一種本能的厭惡和抵觸。将門之女的血脈深處,自有其不容輕侮的剛烈與對暴虐不公的天然憎惡。

就在她心緒翻騰、天人交戰之際,腕間那隻溫潤的羊脂白玉镯,毫無征兆地再次傳來一陣清晰而熨帖的熱度!這一次,那熱度不再是一閃而逝的悸動,而是持續地、溫和地熨燙着她的肌膚,如同一個無聲的、來自古老血脈深處的催促和認可。

秦紅玉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她下意識地垂下眼睑,看向那枚玉镯。

在昏暗的晨光裡,玉镯依舊溫潤,但那股奇異的熱流卻如此真實,仿佛帶着某種沉甸甸的、無法言喻的宿命感,悄然纏繞在她與眼前這個瀕死的男人之間。

時間在死寂中無聲流淌,每一息都顯得格外漫長。

終于,秦紅玉緩緩擡起了頭。她沒有立刻說話,隻是沉默地向前走了一步,在葉凡面前蹲下身。

她的動作帶着一種沉凝的力量。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沒有去攙扶葉凡,而是極其小心地、避開了他掌中深嵌的碎瓷片,穩穩地握住了他那鮮血淋漓的手腕。她的手指修長有力,帶着常年習武留下的薄繭,觸感溫熱而穩定。

葉凡的身體猛地一顫,布滿血絲的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死死盯住秦紅玉的臉,仿佛想從她臉上找出任何一絲反悔的迹象。

秦紅玉迎着他的目光,那雙深琥珀色的眼眸裡,所有複雜的波瀾都已平息,隻剩下一種如同古井深潭般的沉靜與決斷。

她開口,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如同沉重的鼓點,敲打在葉凡瀕死的心弦上:

“五十騎,我借給你。”

她的目光越過葉凡,仿佛穿透了驿站破敗的牆壁,投向了東南方向那片籠罩在血雨腥風中的豐州城,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冰冷的、金鐵交鳴般的肅殺:

“七日後,豐州刑場,我來攔住他們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