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分說,幾個如狼似虎的私兵立刻上前,粗暴地将兩人分開。葉凡被狠狠推搡着走向一條通往地底深處、散發着更濃重黴味和血腥氣的礦道。
他回頭,隻看到李清鸾被另一個方向拖走時,那雙充滿恐懼和絕望的眼睛最後望向他的一瞥。
礦道如同通往九幽的階梯,越往下,空氣越粘稠窒息,光線越昏暗。隻有岩壁上零星挂着的、冒着黑煙的油燈提供着昏黃搖曳的光。
四周是叮當作響的鐵鎬聲、礦奴壓抑的咳嗽和喘息、監工時不時的呵斥和皮鞭破空的脆響。
葉凡被粗暴地扔進一個巨大的礦洞。這裡溫度更高,空氣仿佛凝固的鉛塊,混雜着濃烈的硫磺味和汗酸味。
洞壁上滲出的渾濁水滴落在礦奴赤裸的脊背上,留下道道污痕。他看到身邊那些礦奴,眼神麻木空洞,如同行屍走肉,裸露的上身布滿鞭痕、燙傷和長期勞損留下的畸形腫塊。
巨大的礦石被他們用血肉之軀拖拽,每一次發力,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負的呻吟。
一個監工将一把沉重的鐵鎬塞進葉凡手中,獰笑道:“新來的?‘蛇窟’歡迎你!今天不挖夠三百斤,就别想上來喝那口馊水!”冰冷的鐵鎬柄傳遞着沉甸甸的絕望。
葉凡握緊了鐵鎬,粗糙的木柄磨砺着他掌心的嫩肉。
他擡頭望向那深不見底的礦道,仿佛看到了葉青淩在黑暗深處無聲的哭泣。
為了妹妹,這地獄…他必須鑽下去!他學着身邊人的樣子,揮起沉重的鐵鎬,狠狠砸向面前冰冷堅硬的岩壁!
“哐!”
刺耳的金石交擊聲在洞穴中回蕩,震得他虎口發麻,火星四濺。手臂的舊傷被這劇烈的反震力撕裂,劇痛瞬間襲來,讓他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冷汗。
礦塵撲面而來,嗆得他劇烈咳嗽。周圍麻木的目光短暫地掃過他,又迅速移開,仿佛在看一個即将被碾碎的蟲子。
另一邊,分揀場。
李清鸾被帶到一處稍開闊但同樣昏暗污穢的地方。巨大的礦石堆成小山,她和其他幾個同樣瘦弱的女人一起,被要求徒手将礦石按大小分揀。
礦石冰冷刺骨,棱角鋒利,很快就在她原本嬌嫩、如今也布滿污垢的手指上劃開道道血口。
監工就在不遠處虎視眈眈,稍有不慎,鞭影就會呼嘯而至。
她機械地重複着動作,指尖的刺痛遠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礦塵粘膩地附着在皮膚上,鑽進鼻腔,嗆得她眼淚直流。
每一次彎腰,每一次觸摸冰冷的石頭,都是對過往那個高高在上的李家嫡女的徹底踐踏。
她看着自己沾滿黑泥和血污、紅腫變形的手,胃裡一陣翻騰。為了一個男人,一個将她們帶入絕境的男人,值得嗎?這個念頭如同毒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噬咬她的心。
但她甩甩頭,強行壓下這動搖——為了葉凡,為了救青淩,她沒有退路。她咬緊下唇,任由血珠從指尖滲出,滴落在冰冷的礦石上,融入這片無邊的黑暗與絕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