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将軍府
暮色四合，涼州将軍府邸的琉璃瓦上，最後一抹殘陽的餘晖也被吞噬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府内次第點燃的華燈。
燈影幢幢，将雕梁畫棟映照得金碧輝煌，卻也在廊柱間投下濃重得化不開的陰影。
秦陽步履匆匆，踏過冰冷的石階，心頭疑雲密布，沉甸甸地壓着。
邢道榮，素來不拘小節，即便有軍機要務相商，也多是提壺濁酒便來他營中相會。
今日這般鄭重其事，甚至帶着幾分不容置疑的“召見”意味，遣人将他喚來這将軍府太反常了。
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寒夜裡悄然攀附上脊背的毒蛇，無聲地纏繞上來。
厚重的楠木廳門被無聲推開。
秦陽一步踏入，暖融的燭光裹挾着熏香的氣息撲面而來，卻絲毫未能驅散他心頭的寒意。
目光觸及廳堂深處那高踞主位的身影時，他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那并非他預想中的邢道榮。
端坐于虎皮大椅之上，随意翻動着案幾上卷宗的人影，身着一襲玄色常服，姿态閑适，卻帶着一種淩駕于萬物之上的威儀。
那張臉，秦陽隻在金銮殿的丹陛之下，隔着遙遠的距離、缭繞的香霧和匍匐的群臣，驚鴻一瞥過——當今天子，顧風！
“參參見陛下！”
秦陽幾乎是本能地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冰冷的金磚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刺骨的寒意，額頭瞬間沁出細密的冷汗，沿着緊繃的鬓角滑落。
顧風并未擡眼，修長的手指撚起一隻素雅的青瓷茶盞，湊到唇邊，輕輕啜飲了一口。
袅袅茶煙模糊了他深不可測的眉眼，隻有那平淡無波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回蕩：
“秦将軍，鎮守這西北邊陲，統禦邊軍有多少年頭了？”
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鼓槌敲在秦陽的心上。他喉頭幹澀，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
“回回禀陛下，臣臣執掌涼州邊軍帥印，已已有二十又三載。”
“二十三載”顧風放下茶盞，瓷底與檀木桌面碰撞，發出清脆又突兀的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