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居高臨下,目光掃過秦陽那身洗得發白的舊帥袍,掃過滿營的傷殘,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嘲諷。
“秦将軍,”他的聲音帶着一種貓戲老鼠般的戲谑,“陛下有旨意到了!”
秦陽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那口帶着腐臭和鐵鏽味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
他緩緩地、艱難地彎下那曾經頂天立地的膝蓋,重重跪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
秦良和秦紅玉緊随其後,跪在父親身後,少女緊咬着下唇,手指深深陷入泥土。
不良人展開明黃色的卷軸,那抹亮色在灰敗的軍營中顯得格外刺眼。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刻意拔高、充滿炫耀意味的腔調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着前邊軍統帥秦陽,即日率所部兵馬,移駐玉和、馬山等邊境諸鎮!務須整饬地方,綏靖治安,剿除黑山匪、黑狼幫等為禍地方之宵小!不得延誤,不得有失!欽——此——!”
“剿匪?”秦良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荒謬。
不良人合上聖旨,那抹刺眼的黃随之消失。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跪伏在地的秦陽,臉上笑容更盛,帶着施舍般的語氣:
“老将軍,接旨吧?這可是陛下念你勞苦功高,特意給的差事呢!”
秦陽伸出枯槁、布滿老年斑的手,微微顫抖着,接過了那份輕飄飄卻又重逾千斤的卷軸。
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綢面,如同觸碰燒紅的烙鐵。
“臣秦陽領旨。”聲音幹澀,仿佛每一個字都在摩擦砂礫。
不良人滿意地哼了一聲,調轉馬頭,馬蹄踏起一片塵土,揚長而去,留下那令人窒息的輕蔑在空氣中彌漫。
營地裡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傷兵偶爾的呻吟和風吹破布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