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伏的家主們,身體篩糠般抖動着,後背的冷汗已将内衫徹底浸透,粘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帶來更深的寒意。
顧風的目光,如同兩柄無形的寒冰利劍,驟然釘在申長河幾乎要蜷縮成一團的脊背上:
“你!”他随意地擡了擡下巴,仿佛在點一件工具,“去辦件事。”
申長河猛地一顫,幾乎癱軟,用盡全身力氣才維持住跪姿,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臣…臣在!陛下…請…請吩咐!”
顧風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把那些叛變邊軍的父母妻兒,三族之内,但凡能喘氣的,一個不漏,都給朕‘請’來。”
這命令如同九幽寒風,瞬間凍僵了所有人的思維。
周圍的世家家主們猛地擡起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茫然,仿佛聽不懂這命令的含義。
一股刺骨的、直達靈魂深處的寒意,瞬間攫住了申長河。
顧風微微側了側頭,唇邊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帶着一種近乎優雅的殘忍:
“血脈相連,便是同罪。既然他們的兒子、丈夫、父親,選擇了背叛朕,那麼這些血脈親族,便是生來的叛逆種子。去,給這些‘叛逆種子’每人發一把刀。”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衆人慘白如紙的臉,帶着一種主宰生死的随意,
“然後,讓他們拿着刀,走在朕大軍的最前面。他們,就是朕的開路先鋒。”
“開…開路…先鋒?!”申長河腦中如同有驚雷炸響,眼前瞬間一片漆黑!
他幾乎要嘔吐出來!
讓父母妻兒,手持利刃,去面對同樣手持武器的骨肉至親?!
這已經不是毒計,這是對人性、對人倫最徹底的亵渎和踐踏!
然而,當他那因極度恐懼而渙散的目光,對上顧風那雙深不見底、如同俯視塵埃的至高神祗般的眼眸時,
所有的道德,掙紮、不适,都被冰冷的寒意瞬間碾為齑粉。
隻剩下最原始的、對生存的卑微渴求。
申長河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将額頭死死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聲音嘶啞破碎,帶着徹底的屈服:
“臣遵旨!陛下聖意如天!臣萬死不辭!!”
顧風漠然地收回目光,仿佛隻是随手撥弄了一下棋子。
他不再看腳下這些匍匐的“塵埃”,視線投向延虎城的方向,那裡隐約傳來沉悶的喊殺聲,如同垂死野獸的哀鳴。
他輕輕一夾馬腹,墨色神駒邁開步伐。
在策馬越過這群如同石化的世家權貴時,他冰冷的聲音如同最後的審判,砸在每個人瀕臨崩潰的心頭:
“記住,在朕的天下裡,”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着終結一切的力量:
“隻有忠臣和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