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輸給她了。
什麼遠大前程,盡數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他本以為,自己就要這樣,稀裡糊塗地過一生了。
10
密繡鸢尾花的裙衫停在傅翎身前,他從回憶中緩過神來,擡眼去看,并沒有瞧見記憶中的那張臉。
來人與她眉眼相似,卻是兩種氣質。
眼前的女子眉眼淩厲美豔,一颦一笑都美得鋒芒畢露。
舜華蹲下身來,問他:“傅大人,你要殺我,這算是我給你的一點教訓。如今也算是兩清。我們可以來談談别的事了。”
傅翎嘴裡有血,但他艱難道:“我與你,沒什麼好談的。”
“别這麼武斷嘛。”她倒是不生氣,還笑着。
“我知道傅大人是個人才,南朝武将勢弱,可我平生最欣賞身手好的人,我最知曉習武痛楚,不僅要有百中無一的根骨,還要數十年如一日地勤勉修習。
“那些世家子弟,縱是天皇貴胄,但無大人一分勤勉。倘若大人有他們之身世靠山,想必早已建功立業,封侯拜相。哪裡輪得到他們來對你指指點點——”
傅翎的眼神動了動。
哪怕他對謝舜玉再如何死心塌地,此刻也不免被謝舜華這番話說中了心坎。
他心緒大恸,勉強維持清醒,“你不必說這番話,我絕不會背叛帝姬的——”
“什麼背叛不背叛。說得這樣難聽。
“你跟在二姐姐身邊十一年,你難道從未有過疑惑,她對你,究竟有過一時半刻的真心麼?”
他當然疑惑。
這個疑惑像毒蟲,一寸一寸啃噬他的血肉,往他頭腦鑽去。
疼痛折磨得他夜不能寐,淚流滿面。
她說愛他,眼睛卻淡漠。
她吻他,日日夜夜與他厮混在一處,卻又任由她的驸馬折磨他,在他垂死掙紮的時候,她與人在一旁嬉戲——
她玩過的,無論是伶人還是小倌,并無一人能活到第二日,但她卻獨獨留他活到現在。
她那點微茫的真心混雜在笑語謊言當中,他實在辯不明白,想不清楚。
他的心思被謝舜華盡收眼底,她笑了一笑,唇色明豔。
“舜玉是我阿姐,姊妹間打打鬧鬧也是常有的事,我這做妹妹的,哪有同姐姐記仇的道理。我是真心欣賞傅大人的人品樣貌,誠心想要結識你這個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我今日幫你這個忙也是應該的。你也不必心有不安。我也不會強迫你做些什麼,不是嗎?”
謝舜華笑語盈盈,談笑間卻擊潰傅翎的心理防線。
他強調一遍,“我什麼都不會替你做的。”
“當然。”謝舜華仍笑着,“其實這說不上是為我。傅大人,你該知道,我二姐姐是在富貴堆裡長起來的,你一天依附着她過活,她就一天瞧不上你。難道你就不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邊嗎?”
他想,他當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