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聽到了,但像是并不在意,連頭都沒有轉過來:“既然已經見到了,那麼你們可以回去了。”
薛芳英仿佛一拳捶在了棉花上。
她心裡當然氣不過,挺起頭來,極為高傲地轉過頭對衆妃訓話:“大家也都瞧見了,皇後娘娘身子不好,往後宮裡若是有什麼繁難的事,誰敢鬧到娘娘這來,别怪本宮不客氣。”
她一向備受謝康雲寵愛,衆妃自然以她為首,隻當謝康雲并不怎麼在意這位皇後娘娘呢。
但當晚,一道聖旨送至绮羅殿,結結實實地打了薛芳英的臉。
“貴妃薛氏,恃寵生嬌,不尊皇後。着,降為嫔。罰俸三月,禁足半年,以儆效尤。”
薛芳英得了這道旨意,人都懵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謝康雲竟然會如此維護葉潇潇。
維護到絲毫不講往日情分,降位,罰俸,禁足,他是在替葉潇潇立威,有了她做筏子,六宮中人哪還有一個敢恃寵生嬌呢。
但薛芳英的日子卻開始變得艱難起來。
8
有了謝康雲的默許,後宮之中,人人都敢踐踏她。
那時臨安連下一個月的暴雨,水患之後便是瘟疫,太醫幾乎全被派去民間,隻有兩個太醫守在紫宸殿,随時候着給官家請脈。
偏不逢時,舜遠在此時發起了高燒。
薛芳英手裡牽着舜玉,懷裡抱着舜遠,跪在紫宸殿外,聲音嘶啞,幾乎把嗓子哭壞了:“官家,求您,救救舜遠啊——”
宮人們全都低垂着眼眸,沒有一人上前扶她。
秦祿海有些不忍心,“娘娘,官家如今正因水患之事憂心,恐怕是騰不出手來顧着您與三殿下的。您再等等。太醫總會回來的。”
“等不了了,我能等,舜遠也等不了了——”
她懷裡的孩子發着高熱,瘦弱不堪,小臉因病痛而抽搐,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話。
她跪了幾個時辰,紫宸殿的門一直關着,沒有人出來。
她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下去,她終于明白,像謝康雲這樣涼薄的人,是不會講任何情分的。
她要絕望的時候,葉潇潇來了。
她被宮人推着,到了薛芳英跟前,她伸出手想看看孩子,薛芳英下意識地防範,将舜遠往自己懷裡藏了藏。
但葉潇潇像是不習慣被人忤逆,她不由分說地鉗住了薛芳英的手,察看了舜遠的氣息和脈搏。
“還好。隻是得了風寒。不算嚴重。”她淡淡地吩咐宮人,“叫人熬了藥,送到她宮裡去。”
她說完這句話後,就又由宮人推着離開了。
她的背影一如最初所見的那樣勁瘦筆直。
她像一把劍。
薛芳英這樣想着。
舜遠喝了她開的藥,當真退了燒,那一瞬間薛芳英覺得,什麼都不要也沒關系。
隻要兒女好好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