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為什麼要和她比。我為什麼要跟她比——
“謝舜玉有謝舜玉的驕傲，謝舜玉為什麼要把自己緊緊藏起來，費盡心機，最後得到的，竟然隻是卑劣父親那一點涼薄的寵愛。”
她笑着笑着，眼淚垂落。
“我自诩比我阿娘清醒，看透世事與人心，不會受制于人。可回過頭來看，我又比她高明在哪裡？”
謝舜玉的悲鳴震耳欲聾，但謝康雲神色依然疑惑。
他感受到了舜玉的憤怒與悲傷，但他卻難以理解這到底是為什麼。
謝舜玉本也不指望他明白。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謝康雲試圖安撫于她：“舜玉，你聽阿爹說，從前或許是阿爹錯了。阿爹不懂你們小女孩的心思，是做得不夠好，但你，你先冷靜，冷靜下來。你放阿爹出去，你要什麼，阿爹都能給你——”
“好啊。”
謝舜玉白衣一身，面上淺淺地勾起一個笑容，鬼魅一般。
謝康雲本要松一口氣，謝舜玉卻将手中宮燈扔在地上，摔得粉碎，丈餘高的火焰騰空而起，将舜玉的裙角吞沒。
謝康雲大驚：“舜玉——你做什麼！”
他奔逃去拍門，“來人，來人！”
門早被鎖死。
謝舜玉的聲音隔着火虛虛渺渺地傳過來：“阿爹。這輩子來不及了，下輩子你再好好補償吧。
“我這輩子作孽不少，但也從來沒想過要回頭。我幫謝舜華處置了你，以她之仁義，總會留阿遠一條命。黃泉道上，你我父女，就做個伴吧——”
“不！不！”
謝康雲高聲大喊，卻無人應聲，火勢洶湧，将整個巨鹿台都圍了起來。
巨鹿台這一場大火燒了三天三夜。
宮中來人收撿屍骨時，發現當時主殿大門已經被拍打開了，官家的屍首就在門外五步遠。
他竟有如此求生意志。
隻可惜火勢蔓延，他再也走不出來了。
8
謝康雲死訊傳至曆城。
謝舜華面色未改：“他是怎麼死的？”
青衡道：“他藏身前朝舊宮，身邊所帶仆從不多。巨鹿台失火，又在深山密林之中，救護不及，如此——”
謝舜華了然。
“還有一件事。”
青衡不知自己該不該說。
“說吧。”
“司禮監來禀，巨鹿台收殓的數十具屍首裡，除了幾個太監侍衛與謝康雲，還有一具年輕女屍。已經确認了身份，是謝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