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來禀,巨鹿台收殓的數十具屍首裡,除了幾個太監侍衛與謝康雲,還有一具年輕女屍。已經确認了身份,是謝舜玉——”
謝舜華手中狼毫忽被折斷。
她猛然擡頭看青衡,青衡被她的神情一驚。
似笑似哭,似喜似悲。
謝舜華先是笑,她說,“謝舜玉竟然就這麼死了。她竟然就這麼死了——”
她還當謝舜玉會跟她頑抗到底呢,居然就這麼死了。
她還沒親自審她呢。
“主子。”
青衡小心翼翼道:“您哭了。”
謝舜華後知後覺,自己臉上濡濕一片。
她哭了。
她為什麼會哭。
她明明那麼恨謝舜玉。
她做了那麼多孽,她死了,她應該高興的。
她為什麼會為她哭。
荒唐。
饒是心中再覺荒唐,她此刻也控制不住地渾身顫抖,她想笑,眼淚卻掉得厲害。
她說不出來這到底是為什麼,她隻是喃喃道:“荒唐,這太荒唐了——”
她秉性驕傲,身處什麼境地都不使自己落入頹态。
她怎麼會自戕呢。
“她很怕死的。”謝舜華忽而說,聲音輕得像風吹過舊紙,“小時候我威脅過她,我比她豁得出去,她敢殺我,我就敢拉她墊背。”
青衡怔了怔,不知如何應答。
謝舜華看着青衡,似歎息似嘲諷,“我還以為我閉眼的前一刻,才能看見她咽氣呢。”
她擡起頭,望向窗外,明月西沉,雲光慘淡。
青衡道不明白她此刻的神色,幾乎要以為那是傷心了。
好在那隻是一個晃神,她回過神來,冷靜吩咐:“你去做準備吧。我們也該回臨安了。”
9
城門高懸,風卷殘陽。
臨安百官披素,左順門大開,衆臣跪迎道旁,鴉雀無聲,連風聲都似止了三分。
人還未至,風已知寒。
“來了——來了!”有眼尖的侍衛率先發現了遠處的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