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哈哈一笑說:“你不是說羅局座老婆很寂寞嗎?你不與她接觸?”
她身子往前傾一下,晃晃脖子說:“看見那個娘兒們,身子起雞皮疙瘩。”
胡春江突然問:“深魚被擊斃案偵破了嗎?”
她說:“你是局座助理,你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呢?”
他搖搖頭說:“我這個助理你還不知道?我到目前還不被别人信任,案件更不會讓我知道了。”
她問:“不信任你還讓你去審問共黨分子?”
他說:“那隻是讓我熟悉業務而已。”停了一下他又說:“我隻是問問深魚被殺的案件進度,你不便說也就算了。”
瞿華瑩沉思一會兒說:“不是他們不想讓你知道案件進度,也不是我不便說,是他們不敢對你說。”
他知道了,他們目前真的把他當成為日本做事的人了。他暗暗地高興起來,隻有他們把他當成日本人的内線、特工、卧底,他才安全,才能順利地建立特别交通站。
瞿華瑩說:“我才不管你是什麼人,我該說的還是要說。深魚的死,肯定是共産黨派人幹的,兇手他們永遠是抓不到的。”
胡春江問:“為啥?”
她說:“那些人都藏在蘇聯,有任務了他們潛伏回來;沒有任務了,他們又蟄伏回蘇聯去,你往哪兒抓他們去?”
一會兒,她站起來,伸了一下懶腰,打了個哈欠,說:“我也困了,回去休息一下,你也午休吧。”說完,她頭也不回地拉開門走了。
下午胡春江剛到辦公室,傳達室老趙就把幾份報紙送過來了。他一張一張地仔細看。現在,胡春江已經養成了習慣,隻要來報紙,不管是什麼報紙,他都要從頭到最後看完,一個字也不落下。特别是廣告,他都一個一個地看完,母親沒有給他說接頭的辦法,但他猜想,通知他接頭的唯一辦法可能就是報紙上的廣告。
突然,胡春江的心大跳起來,他在一張《松花江晨報》的第四版最下邊,看到了一份尋人啟事。這時,他想到了在哈爾濱家裡,那個報童給他送的就是《松花江晨報》。他忙把門反鎖好,認真看了看,是寫給他的暗語,意思是讓他從今天起關注蘇聯海關門前廣場上的尋人啟事。他懸着的一顆心終于落地了,他深深知道,接頭人馬上就要來了。
吃完晚飯,胡春江換上便裝,把手槍挂在腰間,戴上厚厚的棉帽,穿上黑色的皮衣,衣冠楚楚地下樓向大門口走去。本來,他想明天上街去看尋人啟事,但現在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想去蘇聯海關廣場轉一轉。這時,有十幾名特别行動隊的便衣匆匆忙忙地從他身邊走過,他們向他打了個招呼,快速地走了。他問一個便衣:“晚上還有行動?”這個便衣是個年輕人,忙說:“有新的跟蹤任務,我們得上崗去。”胡春江說:“天這麼冷,你們辛苦了。”
胡春江慢悠悠地向前走着,當他快走到大門口時,他的身後突然有人喊道:“胡局助,等等我!”他一聽,知道是瞿華瑩。他馬上收住腳步,轉過身,隻見瞿華瑩穿得厚厚的站在了他的身後。
“晚上你一個人出去幹啥?”她問他。
他說:“寂寞,沒事幹,想出去轉悠轉悠。”
瞿華瑩笑道:“我也寂寞,我也沒事幹,我也想出去轉悠轉悠。”
胡春江哈哈一笑,說:“那一塊走走吧,男女搭配,走路不累!”
她說:“走,看看咱滿洲裡的雪夜。”他倆一起向大門外走去。
這時胡春江判斷,他一來到這裡就受到這個女人的關愛絕對不是她有愛心,而是她受人指使在跟蹤他,控制他,監視他。受誰指使,當然是羅高明。
瞿華瑩他倆并肩走着。她給他介紹着馬路兩側的建築和機關。不知不覺,他倆來到了蘇聯海關小小的廣場上。
廣場上冷冷清清,鋪滿了髒髒的積雪。廣場四周有幾個路燈,路燈杆上,貼滿了廣告。胡春江隻能用餘光看那些廣告,他不敢直面去瞧,他知道,自己如果有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會給他帶來諸多的不安全因素,他自己的人身安全事小,黨的利益事大。他漫無邊際地說着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慢悠悠地走着。
前邊有個廁所。胡春江靈機一動,他說:“我去一下廁所。”
瞿華瑩聳了聳肩,說:“去吧!”廣場在黑暗中,像睡着了一樣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