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第2頁)

陸小楓似乎也有些激動,她眼淚汪汪地看着胡春江說:“我也為我有革命的父母而驕傲!”

胡春江一聽忙問:“你母親也是我們隊伍的人?”

陸師傅突然扭頭看一下女兒,小楓忙改口說:“我為我有這樣的父親而驕傲。”

陸師傅的目光裡充滿喜悅。

胡春江問:“陸師傅,小楓的母親在老家嗎?”

陸師傅說:“對,在老家。”

胡春江把頭低下去,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說:“我也沒想到,小楓也參加革命了,而且還是參加多年革命的老黨員了。陸師傅,我為你有這樣的女兒而感到高興。”

陸小楓笑了一下,忙用筷子夾菜吃。

陸師傅說:“她入黨才三年,算不上老黨員,應該講現在還不夠成熟。”

胡春江忙接着這個話題對小楓說:“是啊!這幾天我觀察到,你到日雜店上班有些情緒化,說明你對與小宋在一起扮演夫妻有些看法。”

小楓聽他這麼一說,一肚子苦水翻了上來,她的眼淚瞬間滾了下來。胡春江說:“小楓,你有什麼話請盡情地說吧。”小楓擦了擦眼淚說:“首先,我堅決執行你的命令,我會配合好小宋把任務完成的。但是,我有話得讓我說。”

胡春江說:“說吧,小楓。”

陸小楓似乎很委屈地說:“我對安排的所有工作沒有任何意見,隻是讓我和小宋扮演夫妻,我有些想不通。”

陸師傅把酒杯一放說:“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業是極其危險的事業,來不得絲毫的馬虎粗心,你和小宋在一起工作,最大的事情是安全,安全知道嗎?安全為了啥?為的是完成将要給我們黨帶來希望和前途的光榮任務。國内大批的黨代表将要從這裡經過去蘇聯,這是什麼行動?是我黨曆史上前所未有的行動。這次行動,隻能成功,不能失敗。而我們成功的核心就是咱們火車站接待站是否安全。因此,你倆在火車站開商店,如果不以夫妻的名義,你倆以什麼身份呢?如果讓敵人看出破綻,你們這個接待站不但不能啟用,搞不好我們在滿洲裡的整個交通線都要遭到破壞,到那時,我們就成了曆史的罪人。懂嗎?”

本來,胡春江想對小楓講這一大段話的,沒想到陸師傅替他對女兒講了。

小楓喃喃地說:“爸,你說的道理我都懂,隻是我心裡不舒服罷了,我會好好工作,認真搞好接待和護送工作。”

陸師傅端起一杯酒說:“春江,在上海黃浦江上這麼多年,我知道你和小楓情投意合,但我沒有吐口說要把小楓許配給你。今天,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在我們肩負着特殊使命的時候,我第一次說出來這樣的話,這也算定親吧,來,幹杯!”

胡春江忙雙手端起酒杯,站了起來,與陸師傅碰完杯後,又與小楓的茶杯碰了一下。他激動地說:“我早就盼着這一天哪!”說完,他把杯中的酒都喝了。

陸小楓含着眼淚,看着胡春江,輕輕地喝了一口茶水。陸小楓心裡是甜的,在這個千難萬險的戰鬥日子裡,能把自己的終身大事定了,是多麼幸福的事兒呀!

滿洲裡的冬夜慢慢地靜下來,歡度小年的鞭炮聲早已退去,夜已入睡。胡春江和陸師傅對望着,他們知道,過完這個陰曆年,也就是春暖花開、草原泛青的時候,大批的親人都要肩負着使命奔波過來,他們會既緊張又興奮地開展艱難而神秘的護送工作。

胡春江把聲音壓低說:“年前,我有兩件事要辦。一是羅高明悄悄地把螞蚱給放了,以啥理由放的,人去哪兒了,他一概不講,保密,我得生辦法弄明白。螞蚱是個意志堅強的人,在裡邊各種刑都受過,雙耳被割,手指也被剁去了兩根,鼻子也被他們割掉一塊。他隻承認自己是共産黨員,别的什麼也不說,我是親眼看到他被剁去手指的。他是一個堅強的共産黨人,值得我們每一個黨員學習。這樣一個人,他羅高明為啥給悄悄放了呢?”

陸師傅神色很嚴肅,他長出一口氣說:“是啊,按理說他們不應該放他呀!”

胡春江說:“我有一種擔心,擔心螞蚱可能犧牲了!”

陸師傅心裡一驚,擡起頭看着胡春江,又看一下女兒小楓。他問:“難道是他們秘密地把他處決了?”

胡春江緊皺眉頭,說道:“可能是在裡邊被打死了,他們沒法交代,就放風說放走了。這件事我要落實清楚,雲過留影,雁過留聲,隻要是人做的事兒,不可能不留下蛛絲馬迹的。被悄悄地放了也不符合規律。大革命失敗後,沒有一個共産黨員暴露身份後被放出去。出來的人隻有兩種可能,一是沒有暴露身份,後來被組織營救出來的。二是變節叛變後出來的。螞蚱被悄悄地放出來,我們得弄清楚,他為啥被放了出來。”

陸師傅自言自語地說:“反常的行為必然有反常的事件。不過,這件事不屬于我們特别交通站的任務,你得先彙報然後再行動。”胡春江說:“我會先請示組織的。”陸小楓認真地說:“你可記着一定要先請示,堅決不能擅自行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