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參加晚上會議的人，踏着激烈的鞭炮聲，陸陸續續到齊了。
陸師傅進來的時候，似乎也感到很意外，但他表現得很穩重。金牙大媽很平靜地用手指了指一個空座位，陸師傅笑了一下，走過去，坐下了。胡春江想，看來陸師傅跟金牙大媽，不但認識，而且還很熟悉，不然他們見面不會這麼自然。剛才小楓進來時，也是大叫着抱住了金牙大媽，看來她也認識金牙大媽很久了，然而，小楓為何在他面前不說認識金牙大媽呢？
會議準時開始，由洪永升主持。洪永升先把金牙大媽介紹給大家：“洪霞同志這次是以中央特派員的身份來我們滿洲裡的。洪霞同志給我們帶來一項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下面請洪霞同志布置任務，大家要認真聽，不準做記錄。”
金牙大媽看了一下大家，嚴肅地說：“明天下午，我們黨的兩位領導人乘火車到達這兒。下面就到達時間和路線，我給大家講一下。”
胡春江心裡有數了，明天過來的中央領導人，一定是我黨的重量級人物。如果不是，金牙大媽怎麼會一路打前站安排保衛工作呢？
金牙大媽對大家說：“明天中央領導人由哈爾濱的杜雲英同志陪同，由北滿特委保衛部的同志同行護送，下午三點到達咱滿洲裡火車站。因為明天和後天是咱中國的大年初一和初二，沒有開往蘇聯的火車。我們的領導又不能在滿洲裡滞留，明天晚上必須出境，到蘇聯那邊再乘火車去莫斯科。經特務工作科研究，報請中央批準，決定在大年初一晚上子夜，兩位領導人從城北邊境線出境，直達蘇聯境内的86号火車站，蘇聯方面已安排人在那裡等候。以上說的是護送時間和路線，下邊我代表黨組織安排具體任務。”
這時，大堂的夥計上來報告說，有四個東北軍的軍官來吃飯，把他們安排到二樓的祥和廳了。
田家彬說：“知道了，加強警戒，不要驚動他們。”
看來，這裡大年三十的生意還可以。
金牙大媽繼續說：“一、從哈爾濱到滿洲裡之間，火車上的安全由田家彬同志負責，沿線火車站停車點，由洪永升同志負責，這兩項任務昨天已安排，人員今晚應該都到位了。滿洲裡火車站由胡春江同志負責，具體方案一會兒與田家彬同志商定。蘇聯方面由‘呼倫湖’聯絡站負責聯絡，具體方案與洪永升對接商量。要求做到既要分工，又要協調合作，段與段中間要達到無縫對接，不能出任何差錯，誰出現差錯，造成重大損失，誰就是曆史的罪人、民族的罪人！”
這時呼倫湖插話說：“不然把菜和酒上來吧，這樣安全一些。”田家彬看一下金牙大媽，她點了一下頭。田家彬對呼倫湖說：“上菜吧。”
金牙大媽繼續往下安排。她說：“二、領導人下午三點鐘下火車，離晚上十二點還有九個小時，這九個小時，暫時住進養馬場，安全由胡春江負責，你們要制訂出詳細的安全保衛計劃。三、晚上十一點乘馬車從養馬場出發，穿城去城北方向。明天晚上大年夜，夜裡十二點前東北軍巡邏，十二點以後不巡邏，可以快速通過。車輛由養馬場提供，胡春江負責落實運輸人員。”
金牙大媽講到這兒，喝了一口水，看一眼田家彬說：“明天晚上，田部長你的人都從鐵路沿線撤出，統統調到滿洲裡來，從養馬場到邊境出境處的沿線，還是你們保衛部負責布崗保衛。滿洲裡還有兩條線上的同志也在為此任務開展工作。但是，你們不能橫向聯系，在這兒就不多說了。四、為了迷惑敵人，黨組織派已經回青島過年的日本共産黨員安顯一郎陪同兩位領導人一起乘車過來，并一同住進養馬場。兩位領導人對外稱是馬行的商人，他們來是選購德國種馬的。領導人下火車後，馬場的同志要與安顯一郎對接好，要做到天衣無縫，不能讓敵人看出任何破綻。”
金牙大媽說到這兒的時候，看了一下陸師傅和小楓。陸師傅用堅毅的目光點了點頭，小楓的雙眼含着溫情、期盼和甜意。她一動不動地看着金牙大媽，像欣賞明星一樣，心花怒放。
酒和菜上來了，衆人圍桌而坐。大家都有點餓了，開始吃東西，但沒有一個人喝酒。
呼倫湖上來了，他說：“日本領事館的翻譯胡春海還沒有走，他們在喝酒。”小夥計也上來了，他走到胡春江身邊，彎下腰耳語道：“你們警察局的總務科長毛先征帶着他老婆也來了，他們還帶着兩個便衣。”
胡春江心裡一緊，心想，毛先征來幹什麼？他可沒有任何巡邏任務和案件任務。他隻管後勤，不管警務，除夕之夜不在家裡過年，帶着人來這兒幹嗎？他想了一下問小夥計：“他們來是喝酒嗎？”小夥計說：“不是，他們是來找東北軍的人呢，這會兒剛進到祥和廳了。”胡春江一聽，放心了。羅高明與東北軍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很多事情和交易羅高明不能出面，都是毛先征出面聯絡和落實的。今晚，在這個特殊的日子，他和東北軍肯定有啥交易在這兒進行。
呼倫湖說：“全滿洲裡的飯店都關門了，隻有咱一家開門營業，來人吃飯說事情很正常。一切都在我們掌控之中，請大家放心。”
金牙大媽問大家：“誰還有不清楚的地方和問題？”大家都說：“沒有了。”
田家彬見金牙大媽把工作安排完了，放下筷子說：“同志們，剛才洪霞同志把任務說得很清楚了，工作也進行了分工，責任也劃分得很細。今天晚上和明天上午是大家準備的時間，希望大家都認真準備，特别是每個細節都要準備紮實。明天杜雲英同志跟中央領導人一起過來，護送完領導後，她還要對滿洲裡新建的特别交通站進行視察和工作指導，胡春江同志要做好彙報工作的準備。”
胡春江點了點頭說：“明白了。”
田家彬繼續說：“經北滿特委研究決定，這次迎迓和護送任務的代号為‘白雪計劃’，所有參與人都要遵守黨的紀律，嚴守黨的機密。執行任務期間，一切行動聽指揮，不準擅自行動。誰違反了紀律，将受到嚴厲的追責。記住沒有？”
大家異口同聲地說：“記住了。”
洪永升思考一下問胡春江：“明天下午三點鐘，你準備讓誰去火車站接站？”
胡春江不假思索地說：“準備去兩輛馬車，一輛由陸師傅趕車，宋自加跟随；另一輛讓老魁趕車，小寒跟随。火車到站後，陸師傅接兩位領導人，老魁接安顯一郎和杜雲英同志。我明天下午着便衣在站台外圍觀察應變。今晚回去我們準備制定兩個預案，确保萬無一失地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