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吉普車在彎彎曲曲的草原小路上奔馳。
洪永升是這樣向大家介紹的：由于種種原因，敵人開始懷疑毛先征同志。毛先征是我黨早期派駐在警察局的内線人員，屬北滿保衛部的人，上司是田家彬。單線聯絡人是呼倫湖。春節前胡春江打入警察局内部，他是知道的。上級安排他要時時暗中保護胡春江，幫助胡春江。于是每次瞿華瑩糾纏胡春江的時候，他都會及時地出現。瞿華瑩對毛先征耿耿于懷，她說過，隻要她與胡春江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毛先征就會出現。她背後還說毛先征是共産黨。看來，她的嗅覺是比較靈敏的。毛先征前期的任務是搜集情報，後期的任務是保護胡春江，協助胡春江完成重大的曆史性任務。毛先征與羅高明的關系是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核心是利益關系。羅高明用了很多不應該用的錢，都是毛先征給他變通的。倒賣槍支、倒賣黃金取利，向上級行賄……而毛先征利用這些機會，偷偷給黨組織提供經費、提供武器。現在胡春江這個特别交通站，所配的所有長短武器、雷管炸藥，都是毛先征經過第三方倒騰過來的。胡春江想，難怪母親和上級黨組織，包括井黎黎、落娃，他們都對滿洲裡警察局内部那麼了解，原來處在核心位置的毛先征是我們自己人啊！
洪永升還介紹說，毛先征同志在滿洲裡警察局工作近六年，成績相當突出，多次受到上級黨組織的表揚與嘉獎。然而，目前形勢突變，敵人開始對毛先征立案偵查，辦他案的機關是東北軍情報處，方天成親自辦理。起因是警察局的特情科長項世成偵破一起草原土匪八毛錢倒賣武器案件，八毛錢承認武器是從毛先征手裡買的，倒賣給了共産黨的地下組織。這幾天正好北京來了督察組，給各單位下死任務，讓偵辦共産黨的案件。東北軍、警察局、市政府特務科，就連鐵路警察局也都暗暗地使勁，想盡一切辦法抓獲共産黨。這樣一來，給我們的地下工作者制造了諸多的麻煩。特别是胡春江領導的特别交通站，工作起來更是困難重重。
洪永升取下自己的眼鏡，用衣服角擦了擦，又重新戴上說：“為了完成中央部署的護送任務，為了特别交通站的安全，給胡春江同志提供一個更好的工作環境，上級決定，毛先征和另外一名同志馬上撤離警察局，自動暴露身份，從而達到轉移敵人目标之目的。從即日即時起，毛先征和另外一名同志就從滿洲裡這座小城蒸發。兩位同志的家屬今天早上已被我們保衛部門的同志接走，目前已登上去奉天的火車，随後再從奉天向内地轉移。中央決定毛先征和另外一名同志去江西工作，井岡山那裡急需人才。”
胡春江萬萬沒有想到，事情變化得這麼快。他已經感覺到毛先征是自己人，他确信局内部有共産黨的力量，但沒有想到毛先征這麼快就要走了。蔣介石叛變革命後刮起的屠殺共産黨的風還沒有結束，追随汪精衛勢力的人也都在屠殺共産黨人，張作霖加快了“清剿”共産黨人的步伐。滿洲裡的所有軍警憲兵和各種特務機關，在師偉這個惡魔的指揮下，正在破壞共産黨的地下組織。毛先征這個時候暴露，上級黨組織必然要采取果斷措施，讓其撤離，這是唯一的正确選擇。
呼倫湖說：“讓毛先征同志撤離，有三個目的：一是及時保護了我們的同志和家屬，避免了一次無謂的犧牲。二是用毛先征他們的撤離，給胡春江同志提供一個好的工作環境。師偉他們不是正在給警察局下命令讓其限期抓獲我們的人嗎？我們這次主動撤離兩位同志，羅高明好交差了，師偉也不再盯着警察局抓我們的人了。胡春江你們的特别交通站可以放心地完成好護送任務。三是我們用毛先征與羅高明的關系，暗地裡牽制着羅高明，利用他的腐敗行為，讓其為我們提供工作便利。”
毛先征介紹說：“羅高明身邊的人都是古怪精靈，個個是久慣牢成，深于世故。警察局目前内部之間爾虞我詐，派系鬥争很激烈，他們相互牽掣，相互利用。羅高明其實是個很陽光的人，也有正義感，但他有私心，這些年沒少撈好處，我就是利用他這一點，為組織提供經費和武器。這次我突然離開，他肯定會有一段時間不知道怎麼辦，因為他的所有财産我都知道，财産的來路我都清楚。今後胡春江同志一定要赢得羅高明的信任，不然他會時時處處監視你。瞿華瑩就是他安排在你身邊的耳目，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督之下。瞿華瑩說愛你也好，恨你也罷，你都别相信，平時一定要小心，做事不能露出破綻。”
洪永升看了大家一眼說：“關于博得羅高明對春江同志的信任一事，上級已安排好了，具體方案是這樣的。”
胡春江一聽，忙坐直了身子問：“什麼樣的方案？”
洪永升說：“我們準備從警察局購買騎警馬匹入手，赢得羅高明對春江的信任。現在不是幾方勢力都向他們推銷馬匹嗎？按五個方面講，每一方都要賣給他四十匹馬，一共二百匹馬。黨組織決定讓我們的養馬場出資，以警察局的名義把這五方勢力的二百匹馬都買過來。這二百匹馬買過來後，讓羅高明選用四十匹馬，剩餘的一百六十匹我們再作處理。這樣既能達到各方勢力皆大歡喜，也能為羅高明減輕壓力，他會舉雙手歡迎的。這個方案由春江向羅高明提出，并實施。對社會上稱是安顯一郎買馬，養馬場負責飼養。這樣羅高明肯定說你胡春江是他的大救星，是恩人。”
胡春江問：“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兒，真的是雙赢！如果羅高明問我為啥這樣做時，我咋回答呢？”
呼倫湖說：“你就說你說服了日本的朋友，他們願意幫這個忙！”毛先征說：“這個理由好，全局都知道春江同志日本朋友多，這樣說沒人懷疑。”毛先征沉思了一會兒，問洪永升道：“這得一筆巨額經費，錢從哪裡來？”
洪永升說：“上級黨組織已籌到了一筆經費，錢已到哈爾濱，等把這購買的二百匹馬處理後，再還給上級黨組織。上級有明确指示，這筆生意，賠多少錢都可以。”
呼倫湖對胡春江說：“錢我負責給你輸送。”
吉普車在呼倫湖邊慢慢地跑着，時慢時快。湖邊有馬群在飲水，都是棗紅馬，很是壯觀。
洪永升說：“目前滿洲裡的形勢很複雜，也很嚴峻。東北軍在張作霖的思想影響下，加快了反共的步伐，南京方面目前把反共當作頭等大事來抓。特别是蔣介石複職後，一邊與安國軍作戰，一邊在全國各地組建特務機關‘清剿’我們組織。師偉的到來，把本來很平靜的滿洲裡攪亂了，給我們各路的工作造成了極大的危險和困難。好在我們的保衛部門行動快，目前已消滅兩個叛徒，還有四個叛徒已鎖定目标，不日就會徹底地把他們消滅。消滅叛徒的行動，是杜雲英親自指揮、田家彬親自參與的，現在田家彬同志就住在滿洲裡，他們的行動已經見了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