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永升說:“目前滿洲裡的形勢很複雜,也很嚴峻。東北軍在張作霖的思想影響下,加快了反共的步伐,南京方面目前把反共當作頭等大事來抓。特别是蔣介石複職後,一邊與安國軍作戰,一邊在全國各地組建特務機關‘清剿’我們組織。師偉的到來,把本來很平靜的滿洲裡攪亂了,給我們各路的工作造成了極大的危險和困難。好在我們的保衛部門行動快,目前已消滅兩個叛徒,還有四個叛徒已鎖定目标,不日就會徹底地把他們消滅。消滅叛徒的行動,是杜雲英親自指揮、田家彬親自參與的,現在田家彬同志就住在滿洲裡,他們的行動已經見了成效。”
胡春江接着說:“據說,南京方面還要派更多的叛徒來咱這裡窺間伺隙,搞觀察指認活動,下一步得加大清理他們的力度。”
洪永升說:“别怕,叛徒大都是熊包,前期來的六個人一經消滅,再來多少人他們都不會真心實意為他們賣命。因為,他們叛變革命是為了保命,而不是真的為敵人賣命,來當叛徒肯定是迫于壓力,沒辦法不來。他們人是來了,心肯定是虛的。他們一定不敢再明目張膽地在大街上活動了。”
呼倫湖說:“另外,上級決定在護送各地黨代表期間,要在這兒成立特别行動隊,主要任務就是打擊叛徒。現在正在挑選人員,很快就能到位,因為沒日子了,先期的代表已從上海出發了,護送任務很快就要開始。”
毛先征環視大家一下說:“重大的任務馬上就要來臨了,我不但出不了力,而且還得躲避遠行,我走的真不是時候呀!”洪永升對毛先征說:“南方的革命形勢發展得很快,去年中秋節前,毛澤東同志帶領工農革命軍舉行了武裝起義,這是繼南昌起義之後的又一次重要起義,也叫秋收起義,起義部隊的番号定為工農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目前工農革命軍第一師已在江西的井岡山站住腳,那裡急需要帶兵的人,這次也是出于這個目的才讓你倆去的。那裡,正在創建革命根據地,你們一定有用武之地的。”
毛先征說:“其實,羅高明的骨子裡是有正義感的。他幹工作也是盡職盡責的,人品也是可以的。隻是他老婆明決是一個剖腹藏珠之人,愛财。我給他留了一封信,投到郵局裡的信箱裡了,後天上午他就能收到。我寫明我就是共産黨員,因為另有任務,我和其他一位同志一起不得不離開這裡。我告訴他,局裡的賬都在保險櫃裡放着,保險櫃的密碼也寫給了他。他的私房錢在北滿鴻運銀莊放着,密碼也交給了他。另外,我還讓他轉告東北軍方天成和特情科長項世成,我們共産黨是一定會勝利的,告訴他們隻有停止屠殺共産黨的行動,自己才會有後路。否則,他們會一步一步走上不歸路的。”
“好!不愧是我黨的老地下工作者,對敵人有理有節有度,铿锵有力。”胡春江高興地說。
毛先征用信任的目光看着胡春江說:“你們特别交通站真正的任務還沒有開始,警察局又是一個虎狼之地,你今後一定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機智勇敢,避其危險,一切都要圍繞黨交給你們的艱巨任務而開展工作!”胡春江馬上表示:“一定記住您的話,堅決完成任務。”
一會兒,胡春江在滿洲裡市區的一個路口下了車。他叫了一輛人力車,回到了警察局。他沒有馬上去辦公室,而是回到家裡,讓井黎黎給他煮一碗面條。井黎黎一邊做面條,一邊聽胡春江把毛先征撤離的事情講了一遍。井黎黎問:“洪永升同志來了?他在哪兒?”胡春江說:“不知道,他和‘呼倫湖’在一起。你找他有事兒?”井黎黎想了想說:“我來的時候,他告訴我随後會有人來與我們接頭的。這麼多天了,也沒見有人來接頭。”胡春江說:“别急,他一定會派人來的。”井黎黎把面條做好,盛了大大一碗放到茶幾上,問:“毛先征和另外一名同志的家屬都安全撤離了?”胡春江說:“今天早上已被田家彬的人接上了火車,目前正往奉天趕,然後由奉天轉往内地。至于轉往内地哪兒,洪永升沒說。”
胡春江真的很餓,迅速把一大碗面條消滅掉了。井黎黎把一個燒餅放在爐子上烤熱,他又把這塊用羊油烙的餅吃了。
胡春江吃完飯,說:“我得到火車站去一趟,讓小宋到養馬場通知大家,今兒晚上七點鐘在那裡開會,我要馬上把毛先征撤離的事情傳達下去。我們還要研究下一步的應對方案。明天當羅高明知道毛先征是共産黨後,怎樣的反應我們還猜不透。還有,方天成抓不到毛先征,又是個什麼反應也難預料。師偉知道警察局的共産黨卧底跑了,會不會暴跳如雷?這些事兒,我們都得考慮到,都得制定應對方案。”
井黎黎坐在他的對面,一邊給他沏茶,一邊問:“你不抓具體案件,無緣無故地去火車站幹嗎?你去小楓那兒會不會引起别人的懷疑?另外,現在滿洲裡的叛徒還沒有消滅完,你還是不去那裡為好。”胡春江認為井黎黎說得有道理,他沉默一會兒,喝口茶水問:“那怎麼辦?我白天也不能貿然去養馬場。瞿華瑩的眼睛時時在盯着我。去養馬場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而火車站人多事雜,我一個人去不容易被人注意。”井黎黎聽後還是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話。井黎黎說:“這樣吧,一會兒我到火車站去一趟,沒人問我就算了,有人問了我就說去接人呢。”胡春江把身子往後靠了靠,思索一陣子,說道:“得想好去接誰。”井黎黎說:“我隻能說去接日本朋友。如果回來時誰還問我,我就說沒接到客人。”胡春江說:“好吧,隻有這樣了,一會兒你去吧,晚上咱一起去養馬場開會。”井黎黎說:“今晚去的時候,要光明正大去,走前我們到羅高明家裡拐一下,告訴他我們到養馬場與日本領事館的人玩牌,不然他又讓姓瞿的女人跟蹤我們呢。”胡春江一聽高興地說:“好辦法,就照你說的辦!”
井黎黎加了一件厚上衣,用灰色的圍巾把頭包着,把嘴也圍着,提了個小手包走出了院門。她剛走到大院中央的小廣場邊,正面遇到了瞿華瑩和兩個女警英姿飒爽地向這邊走來。井黎黎老遠就坦然自若地向她們笑了笑。瞿華瑩走到她跟前問:“嫂子,胡局助中午出去應酬回來沒有?本來,今兒個中午我想到你家混飯吃呢,結果胡局助有應酬走了。他不在家,我想去了給你添麻煩,于是我就沒有去你家裡吃飯。”井黎黎責怪地說:“看你外氣哩,都是自己人,還說外氣話?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平時沒事盡管去啊。”瞿華瑩笑笑問:“嫂子,我如果經常去你家,你不吃醋呀?”井黎黎咯咯地笑起來,笑罷她說:“你不是讓我吃醋的人。”瞿華瑩一驚,忙問:“怎麼講?”井黎黎說:“你是正派人,我吃什麼醋?”瞿華瑩一聽,似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嫂子真會誇人!”瞿華瑩問:“嫂子,你這會兒一個人幹嗎去呢?”井黎黎大方地一笑,說:“有個日本朋友來咱滿洲裡辦業務,我去火車站接站。”瞿華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鼻子兩邊白嫩的肌肉跳動了一下,說:“我給你派輛三輪摩托車去吧。你一個人去,太不安全了。”井黎黎趕忙擺了擺手說:“不用不用,門口有人力車,我叫人力車就行了。”井黎黎說完走了。瞿華瑩看了看身邊兩名警花歎道:“這個胡局助,太有福氣了,天底下這麼才貌雙絕的女人歸他所有了,我真有些不甘心。”兩名警花咯咯一笑說:“姐,你還是吃醋了吧?”
井黎黎來到大街上,天陰得更加沉重了。涼風伴着小雨開始抽起來,地面明顯地濕了。井黎黎坐上人力車,向火車站駛去。前邊兩輛軍用吉普車和一輛卡車快速地駛來,把人力車逼到了道牙上。井黎黎想,這風雨飄搖的民國呀,能亂到何時,亂到何種程度呢?
井黎黎走出候車室,向陸小楓的日雜店走去。
雨真的開始下大了,風似乎也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