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高明點了點頭說：“蔣總司令從内心是怕共産黨的，不然他也不會下這麼大的決心清剿共産黨。還有汪主席，去年底被蔣介石趕到法國，至今未歸，但他人在國外，可心在國内，時時指揮他的嫡系清剿共産黨。張大帥自從接手北京軍政府以後，一手與蔣介石打仗，一手消滅共産黨。他們為啥這麼一緻地消滅共産黨？不為别的，隻為一個字，這個字就是‘怕’，也就是他們三個人都十分害怕共産黨。”胡春江給羅高明添一點茶水，然後笑着說：“局座你看問題看得準呀。”
羅高明點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眼睛眯了眯，高深莫測的表情從他臉上浮過。他說：“你不是懷疑我讓瞿華瑩監視你嗎？你懷疑對了老弟，我真的讓瞿華瑩監視你了，不但如此，前不久我還讓她到哈爾濱調查過你媳婦井黎黎的家庭背景。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的用心了吧？”胡春江一臉的迷茫，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到現在也不知道你這樣做是為什麼？”羅高明嘿嘿一笑說：“就為今天我給你這個職務，懂了嗎？因為，這個職務太重要了，我們警察局所有人的命運都掌握在擔任這個職務的人的手中，我必須找有能力、人品好、幹幹淨淨的人幹這份工作，如果這個職位落在人品不好的人手裡，那定是一場災難。過去監視你也好，調查你也罷，都是為了這個職務。通過考察，我認為你是冰清玉潔、丹誠相許之人，你是這個職位的最佳人選，你也是唯一的人選。在考察期間，如果給你的生活帶來不便，希望你諒解。”
胡春江感動地說：“局座你對我的監視是對我的關懷，對我媳婦的調查也是對我的清白負責。我一定加倍努力工作，按照您的要求，力争把這項艱巨的工作幹好。”羅高明說：“這件事目前僅限于咱倆知道，等我把其他人選定了，再宣布，你現在的任務是把馬匹選好，整個過程不能出什麼纰漏。下一步把騎警組建起來。”“明白了。”胡春江說。
前些天，落娃把井黎黎約出去，介紹了一個送鮮牛奶的年輕小夥子。落娃告訴她：“這位小夥子是上級派來的交通員，他會天天早上給你送牛奶。你利用小夥子送牛奶的機會，有情報了讓他帶出來，上級有指示了他會直接送給你。”小夥子說：“警察局大門口站崗的警察可能不讓我進院裡邊去，他們要求把牛奶放到大門口值班室，然後讓你出來自己取。你得想辦法讓我把牛奶送到你家門口，不然無法送取情報。”井黎黎說：“這個好辦，我讓胡春江協調一下就行了。”落娃說：“一切要辦理得自然，别讓他們懷疑什麼。”井黎黎說：“明白了。”
警察局站崗的警察都是治安科的人，胡春江找到何之幹講了一下情況，說井黎黎在日本養成了喝鮮牛奶的習慣，如果把牛奶放到門口，鮮牛奶容易過期，天天去取也不方便，想讓送牛奶的人把牛奶送到家門口。另外胡春江對何之幹還講了一層意思，他說：“局座夫人明決也訂了一份鮮牛奶，把她的一份一并送進來為好。”何之幹把手一揮，大大咧咧地說：“小事一樁，我馬上交代下去，送牛奶的人來了随到随進就是了。”就這樣，送牛奶的交通員天天暢通無阻地來給井黎黎送牛奶。井黎黎真的給明決也訂了一份牛奶，明決高興地誇她會辦事兒。
第二天早上，送牛奶的年輕人早早地來了，井黎黎取牛奶時，順手把情報交給了年輕人。
很快，上級黨組織知道了胡春江因買馬在警察局得到重用的消息，不但哈爾濱黨組織知道，而且上海黨組織也知道了。胡春江順利地當上了“警務調查科”科長。這一下，胡春江在警察局的地位馬上變了。所有人，見到他都是笑臉相迎了。塗榮清、龔培潮雙雙請他吃飯喝酒，都說以後請他多多關照。特務行動隊長葉自文，平時表現得高傲強勢，目中無人，他基本沒有主動與胡春江說過話。然而現在，他主動找胡春江談思想，拉着胡春江去吃烤羊肉。刑警隊長丁基元，還有治安科長何之幹，平時與胡春江保持良好的關系，在宣布胡春江任“警務調查科”科長的會議上，他倆首先帶頭鼓掌，連說幾個“好，好”！特情科長項世成對胡春江還是從前那樣，不冷不熱，有些看不起胡春江的味道。他整天不在局裡上班，而是悄悄地和東北軍情報處長方天成在一起辦案件，有時候也去師偉那裡彙報工作。有人說，他和方天成正在摸排共産黨的一條大魚。前不久，胡春江就把這個情報讓井黎黎送了出去，但上級一直沒有回音。
瞿華瑩自從不再監視胡春江後，确實不在胡春江的面前晃悠了。然而，她一旦遇到機會，就會單獨與胡春江說一些“恩愛”的話兒。前天，她來到胡春江辦公室，突然抱着胡春江的後腰，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急急地說：“想死我了，我愛你愛得快瘋了！”胡春江用力掰她的手，但怎麼也掰不開。他說：“我是有媳婦的人，你不知道？”她大聲惡狠狠地說：“不知道，沒看見，也沒聽說！”他苦惱地笑了一下，說：“你呀，怎麼跟小孩子一樣？”瞿華瑩喃喃地說：“我就是小孩兒，我不懂禮貌怎麼了？”胡春江很無奈地說：“你這個人怎麼不講理呢？”瞿華瑩又突然大聲地說：“我就是不講理，怎麼辦？愛情就是愛情，愛情就是不講理，你能把我怎麼樣？”胡春江停了一會兒說：“别這樣，這樣讓局座看見了不好。”瞿華瑩擡起頭似乎很生氣地說：“他看見了又怎麼了，我又不是他的老婆。我告訴你胡春江，你以後少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再說這樣的話，我的槍不答應！”胡春江無言了。他感覺她腰間有硬硬的東西，那是她的手槍。這時，正好有人敲門，瞿華瑩慢騰騰地很不情願地把手松開了。
進來的是局座的通信員，通信員站在門口說：“報告胡局助，羅局座請您去一趟他辦公室。”通信員說完轉身走了。瞿華瑩看一眼胡春江問：“我想調入你的警務調查科，怎樣？”胡春江笑笑說：“還來監視我？”瞿華瑩用手打一下胡春江的肩膀說：“你說什麼呢，我主要是不想和項世成在一個科。”胡春江問：“為啥？”她順嘴說：“我不願看到他那雙高深莫測的眼睛。”他明白項世成一直在惦記着瞿華瑩。
兩個人說着離開辦公室。
羅高明一個人在辦公室，他的臉色有些不高興。胡春江進來的時候，他正在接電話，胡春江想回避一下，但羅高明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不讓他出去。羅高明臉陰陰地說：“春江，你說共産黨厲害不厲害，今天上午又有兩個人在火車站廣場被爆了頭。你說，共産黨這是幹嗎？”
胡春江一聽，心裡有數了，他知道田家彬指揮的特别行動隊在滿洲裡執行鋤奸任務，這是上級黨組織為他們順利完成護送任務進行的“掃雷”行動。他聽羅高明這麼一說，假裝吃驚地說：“又有人爆頭？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共産黨所為？”
羅高明說：“不是共産黨還能是誰？你知道，這種案件是破不了的，這破案率不上去，省警察廳很不滿意。你說，怎麼辦呢？”他說完，點了一根煙，大口大口地吸起來。胡春江沉思了一會兒，說：“和上一次一樣，還寫成兩股土匪進行火拼的案件報上去算了。”羅高明說：“上次沒破案，方天成就準備向上峰彙報，沒辦法，我讓人給他送兩塊‘磚’才平息此事。那個案件發生時，師偉他們剛來，還好，并沒引起他的重視。而這次是在師偉的眼皮底下發生的案件，他肯定會追着不放，你說咋辦？”胡春江用下牙齒咬了咬嘴唇，說：“我聽說這次師偉收了不少禮，咱給他送了沒有？”羅高明一驚，問：“他收禮？你聽誰說的？”胡春江雙肩聳了聳，神秘地一笑說：“狗不吃包子狼不吃肉，你相信？我不相信！”羅高明好像豁然開朗地說：“師偉真收禮就好辦了。”胡春江說：“我知道局座您是有辦法的！”
羅高明停了一會兒說：“先讓丁基元和何之幹他們去破案吧，如果破了案，那是最好不過了。一旦破案，能給上峰交差不說，而且還能抓到共産黨，雙赢。如果破不了案，那隻有掏錢保平安了。”他看一眼胡春江，像是對胡春江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師偉收禮我怎麼不知道呢？”胡春江說：“局座，師偉收禮不是亂收的，不是他相信的人他是不要的，他收禮是有講究的。”羅高明點了點頭，沉思起來……
這些天，胡春江真的很忙。然而，特别交通站的全體同志都不忙。因為，到目前為止，内地的代表們一個也沒過來。
胡春江和井黎黎心裡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