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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春江和井黎黎回到警察局家裡,已經快中午了。胡春江換了便裝,把手槍插在腰裡。他正要出門,井黎黎囑托他說:“老規矩,要拐幾個地方觀察一下,不要急着去,更不能直接去,地質研究所門口有個修自行車的中年人,那是田家彬的人,你一會兒騎自行車去,到那裡先修修車子,觀察一下情況再說。”胡春江說:“好吧,我一定小心從事。”

胡春江騎自行車先到一個典當行去看一款瑞士手表,胡春江在砍價的時候,用餘光看門外的動靜,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他笑笑對老闆說:“抱歉,今天我沒帶太多的錢,改天來取。”說完他轉身走了。

胡春江剛出門,典當行的老闆娘從後邊室内走出來,她說:“這個人好像是警察局的,他不像是來買表的。”老闆一驚,忙問:“你見過他?”老闆娘說:“我好像在哪兒見過,當時他穿着警察服裝。”老闆說:“我也認為他好像不是來真心買表的,他與我講價錢時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老闆娘自言自語地說:“那他無緣無故地來幹啥呢?是不是咱那兩件事讓他們知道了?”老闆想了想說:“不會吧,那兩件事隻有咱倆知道,别人不知道呀。”兩個人憂心忡忡地議論一會兒,都感覺今天此人進來買表有些蹊跷。兩個人心裡都忐忑不安起來。

胡春江騎自行車拐進一個小胡同,細心地觀察一下周圍紛擾的人流,然後又進一個山貨市場轉了一會兒。這裡來買山貨的人很多,熙熙攘攘,車水馬龍,沒有人注意他。他買一雙獵人用的皮手套,離開了這裡。

滿洲裡地質研究所在拴馬樁街。這個街的名字可能與成吉思汗拴馬樁的故事有關。成吉思汗拴馬樁是呼倫湖一大奇觀,巨大的石頭單柱立在水面中,嶙峋峭拔,神秘莫測。拴馬樁的傳說版本很多,但不管哪個版本,都是說成吉思汗當年在這裡拴馬躲敵,絕路逢生,然後終成大器。

胡春江老遠就看見地質研究所門口,有一個修自行車的人在往這邊張望。他再走近一看,地質研究所門口停了兩輛軍用三輪摩托車和一輛小吉普車,他的心頓時提得老高,一種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胡春江趕忙跳下自行車,正好有一個雜貨商行開着門。他把自行車紮好,走進商行觀察動靜。這個雜貨商行斜對着地質研究所的大門,那裡的一切盡收眼底。老闆是位中年婦女,正與幾位客人商量價錢,她見胡春江進來,忙問:“客官想要些啥?”胡春江很客氣地笑笑說:“我随便看看。”

一會兒,從地質研究所大門内先走出了四名手端步槍的士兵,随後又有兩名挎手槍的軍人架着莫洛米夫走了出來。莫洛米夫掙紮着說一些什麼,架他的兩名軍人也不理會他,拉着他往前走。最後出來一位中尉軍官,戴着墨鏡和白手套。前邊四個士兵分别上了兩輛摩托車,莫洛米夫被架到後邊的吉普車裡。中尉軍官站在門口,向四周看了一圈,然後整理一下軍帽,快速地上了吉普車。胡春江看着這一切,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裡。店裡的客人不再與老闆搞價錢,而是跑到門口看熱鬧。胡春江知道是出事了,他壓抑得有些出不來氣。

摩托車和吉普車一溜煙地開走了。

“這個外國佬犯啥事了?”有人在議論。

女老闆說:“他是個地質專家,蘇聯人,他能犯什麼事呢?”

胡春江穩定一下情緒,心想,落娃肯定不在研究所内,在了也會被帶走的。他心裡很清楚,這些軍人一定是方天成的人。那麼,是哪兒出問題了,他們會把莫洛米夫帶走?他前不久聽說,方天成和項世成摸排一條共産黨的大魚,難道就是指的他?

地質研究所門口恢複了平靜,剛才門口那個修自行車的中年男人,一直手拿一隻自行車輪胎站在那兒看發生的一切。這會兒他坐下來沉思吸煙。胡春江知道他是自己人,但他此時不能與他發生聯系。

胡春江走出了雜貨店,正要推自行車離開這裡,這時從前方過來一輛人力車。車夫頭戴一頂禮帽,一身棉袍,腳穿一雙大頭翻毛皮鞋,當駛近胡春江時,那車夫給他使了個眼神。他一看,竟是送牛奶的交通員。這人力車快速駛過去,他忙騎上自行車跟上。當行駛到一個沒人的地方,交通員扭頭看一眼胡春江,胡春江忙趕上來,與他肩并肩行駛。交通員小聲說:“速到白廣路5号,落娃在那裡等你。”他問:“出什麼事了嗎?”交通員說:“到那裡就知道了。”他倆說着正好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人力車一拐,鑽進一個深胡同裡去了。胡春江顧不了别的,忙騎車向白廣路5号趕去。

胡春江對白廣路一帶很熟悉。但對5号沒有什麼概念。當他騎到白廣路5号時,他驚了一下,因為5号的大門口懸挂着日本國旗。胡春江擡頭望了一下,這是一座兩層白色的建築。大門是灰色的,整體是日本建築風格,看這氣派肯定是錦衣玉食的富裕之家。會不會是交通員交代錯了呢?他猶豫了一下,把自行車放到門口,上前拍了拍門。一會兒,門開了。他一看,開門的不是别人,原來是安顯一郎。安顯一郎平靜地點了一下頭,笑笑說:“把車子推進來吧。”胡春江轉身把自行車推進來,安顯一郎把門關上了。

安顯一郎問:“你還不知道我在這兒住吧?”

胡春江說:“不知道。”

安顯一郎說:“趕快進屋吧。”胡春江迫不及待地走進了這座具有日本建築風格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