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大山說:“這麼說,我被錄用了?”
羅高明又說:“過了!”
目測還在繼續,胡春江還在一一點名。他打一開始就在關注每一個人,他在操心那個叛徒趙奇的出現。然而,二百餘人目測完了,也沒看見趙奇出現。
目測時,瞿華瑩雙手抱在胸前遠遠地站着看熱鬧。目測結束後,胡春江從她面前走過,她也不去看他,卻說:“人員已經内定了,還有這個必要這麼大張旗鼓地搞形式嗎?騙誰呢?”
一會兒,胡春江被羅高明叫到辦公室,他倆先是議論一下剛才目測的情況,然後又讨論一下怎樣縮小應聘人員的範圍,最後又把話題落到獸醫鄧無賢和鐵大山的身上。羅高明說:“真正的朋友還是東北軍,之前購買馬匹,五方勢力就人家東北軍給的馬最好。現在咱招人,大帥府裡推薦的人又都是實用的人。過去我們沒有想那麼細,而東北軍替我們想到了。”胡春江說:“是啊,我們警察局也像一家一戶過日子,什麼人都得有啊。”他停頓一下又說:“可是……”他欲言又止。
羅高明見他說話支支吾吾,有些吞吞吐吐,擡起頭問他:“可是什麼?你想說啥你就說嘛。”胡春江笑了笑說:“這話不說呢,我感覺對不起你;說吧,又涉嫌翻閑話,所以……”胡春江說到這兒又止住了。羅高明急急地說:“說嘛,啥時候學得跟老娘們兒一樣了?說話扭扭捏捏的。”
胡春江說:“自從你安排我監視她後,發現她這幾天晚上獨自一個人出去三次,兩次是小轎車在大門外接,一次是坐人力車。她坐小汽車那兩次我們的人跟不上;她坐人力車,我們的人跟上了。她是去北京督察組駐地了。”羅高明聽罷,閉了閉眼睛,說:“知道了,繼續監視。”胡春江說:“局座,你說,她一個科長,一個人晚上到督察組駐地去幹什麼?”羅高明說:“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胡春江看他一眼,沒有說什麼。羅高明突然笑了,說:“我看瞿華瑩對你可是真感情,從她對你的眼神中我能看出她很愛你!”胡春江哈哈一笑說:“局座,你是開玩笑呢,還是逗我呢?她能愛我?再說了,我有老婆她愛我幹嗎?”羅高明說:“我不是開玩笑,我是在提醒你,對于這個女人,你可要防着點,她的話,你可不要相信,她如果說愛你,或者說你是她的人,那你的危險就要來了。我是怕她把你引進不測之淵呀!”
“謝謝局座提醒,我記住了!”胡春江說。
羅高明說:“咱說招聘的事情吧。咱們最後隻要四十人,而現在面試的人達到二百餘人,怎麼能把這一百六十多人去掉呢?”
胡春江說:“我認為,你先把關系戶的名單定下來,然後再說其他人。”
羅高明說:“關鍵是關系戶就有六十餘人。去掉誰呢?”
胡春江也沉默了。
羅高明說:“上一次,我們把他們五方勢力所有的馬匹都買下了,他們一個兩個都滿意了,高興了。這次我們總不能把這六十多個人都要了吧。”
胡春江似乎經過深思熟慮地說:“局座,我正想給你說這件事呢。你現在手裡關系戶的名單不是六十七人嗎?今天我們也目測了,都夠條件,我想為了減少麻煩,都要了算了。”羅高明站起來,走了幾步說:“把他們都收下的想法我也産生過,可是,我們的經費不足不說,按要求我們隻買了四十匹馬,多出來的二十七人怎麼辦?”胡春江想了一會兒說:“我算過了,我們的騎警是四十人,加上喂馬的十人,再加上獸醫鄧無賢、鐵匠鐵大山,這就五十二人了。還有,騎警因為有馬匹,得單獨成院,他們的人不能住到警察局來。這樣的話就需要夥夫五人,管賬二人,采購草料的二人,這就需要六十一人了。”羅高明說:“就按你說的,還剩六人呢?”
胡春江說:“現在,我們局各警種的人員都缺編,特别是治安科,人手更少,到目前為止,治安科還沒有巡邏中隊。我建議把這六十七人招來,除武裝騎警外,再把治安隊的巡警也武裝起來。趁省警察廳給我們開了口子,讓我們招人,我們為何不把缺編補一補,借機壯大一下自己的隊伍呢?我聽說東北軍現在各團各營都在私下招兵,為啥?那都是為了壯大自己的實力呀。咱為何不也壯大一點實力呢?”羅高明踱了一會兒步,坐下說:“春江呀,現在我身邊真正能為我操心的隻有你一個人呀。你看那兩位副局座,那麼多科長、隊長,他們整天在幹些啥?整天你搶我奪,你鬥我争,不為國家賣力而為各自的主子賣命。當年我為啥信任毛先征?不是說我要對他好,而是他時時為我操心,為我解難。他雖然是共産黨,但我不恨他,因為他替我辦了好多人辦不了的難事大事兒。毛先征走了,我如折了翅膀一樣不好受。現在,大事小事,隻有你一個人為我操心,為我獻計獻策,為我排除艱難困苦,我真的很感激你。春江,有了你,我心裡很有底氣。”
胡春江忙說:“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兒,我大事情為您做不了,小事兒還是能為您跑跑腿的。再說了,為您做事,也就是為國家做事,我為啥不盡職盡責呢?”
羅高明說:“招騎警的事,就按你說的辦吧,這六十七個關系戶都招進來,多餘的人充實到治安科去。聽你的建議,我們組建巡警中隊,把咱市區的治安工作再加強加強,真正達到安治天下的目的。”
“好!那我就按您的指令往下辦了,力争5月中旬,讓咱的騎警大隊開始在草原上奔馳!”
羅高明輕輕地用手敲敲桌子說:“剛才目測那個當過兵的年輕人,我心裡放不下他,我看這個年輕人很好!可惜他不是關系戶。”胡春江知道他說的是小寒,看來他對小寒的印象很深。胡春江忙說:“局座,除這些關系戶外,優秀的人還很多,我們不能開這個口子呀!我們一旦開這樣的口子,那是自找麻煩呀!”羅高明唉聲歎氣地說:“有用的人我們不能用,無用的人我們用不完呀!”
胡春江說:“從易經學上講,這是社會的正常現象。悟透了,順之;悟不透,反之。順之則順,反之則煩。”
羅高明小聲說:“其實我現在深深理解共産黨為何要造反,要革命。”胡春江擡眼看一下羅高明說:“局座,這方面太深,我理解不了。”
羅高明看胡春江一眼,說:“你是人中之龍,能不理解?……”
晚上胡春江回到家裡,井黎黎遞給他一份情報,情報上說,哈爾濱的杜雲英近日陪中共中央上海的領導來滿洲裡。上海的領導是要過境去蘇聯參加會議的,杜雲英是護送者。情報還透露,杜雲英來滿洲裡還要視察特别交通站的工作。情報要求胡春江的交通站全力以赴地做好護送中央領導出境工作。
胡春江說:“根據形勢的發展,将來的鬥争越來越嚴峻。日本人蠢蠢欲動,想霸占中國,整得蔣介石打也不是,親也不是,他指揮的北伐軍在山東濟南周邊打仗,處處繞着日本人走。張作霖的安國軍也是避着日本人走,隻怕遇見擦槍走火引火燒身。據可靠消息,日本人想在中國建立一個國内國,然後慢慢吞并中國。日本目前在大連、撫順、青島都有租界,駐有軍隊和警察,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呀。這次日本大使派代表來見少帥張學良也不知道有什麼計劃要實施。”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各自睡下。
夜很靜,風很輕。門前樹木都開花發芽,一陣陣的清香飄進室内,沁人心脾。
井黎黎突然說句夢話,她喃喃地說:“你真是個充滿陽光的人。”
胡春江睡在地鋪上聽見了。此時他在想,井黎黎如此蕙心蘭質,她的丈夫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