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江一看是落娃寫的字,她的字很有特色,像美術字,硬硬的,他明白了。原計劃是來的所有人都住在安顯一郎那裡,現在通知隻讓上海來的領導住那裡,母親和洪永升另選地方。現在的問題是,怎樣通知他們呢?他把通知的大意給小宋說了。小宋說:“白廣路5号東西各有一個十字路口,一會兒,我到東邊十字路口等他們,小寒過來了讓他站在西邊的十字路口等,隻有這樣,才能把通知傳達到。”胡春江說:“隻能這樣了。”
快到安顯一郎家門口時,胡春江下來了。他讓小宋跑步到東邊的十字路口等候。他站在原地等小寒拉着呼倫湖過來。這時,他看見安顯一郎在門口掃街,胡春江知道他是出來望風。門口對面有個修自行車的年輕人,不遠處還有兩個慢悠悠騎自行車的人。他知道那都是田家彬的人,他們在沿線搞保衛。
一會兒,小寒拉着呼倫湖過來了,小寒見胡春江在路邊站着,忙停了下來。胡春江佯裝檢查小寒的證件,把通知内容說了。小寒聽後,忙轉身去西邊的十字路口。呼倫湖與胡春江互遞了個眼神,他倆分散開了。胡春江往安顯一郎門口走去,呼倫湖扭身進了一個皮貨商店。
胡春江走進安顯一郎院内,第一眼就看見落娃焦急地在等他們。安顯一郎把門關上,落娃說:“通知大家了嗎?”胡春江說:“正在讓小宋和小寒通知。”他說完,急急地問:“出什麼事兒了?”落娃說:“走,到屋裡說。”他們剛轉身,這時有人拍門,安顯一郎走過去,忙打開門。隻見上海的大胡子領導和呼倫湖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胡春江隔着樓門看見老魁拉着人力車在往裡邊看,車上坐的洪永升沒有下來。胡春江給他使了個眼色,用手發了“遠離此地”的手語。老魁快速地拉着洪永升走了。他們一定是接到通知了,不然洪永升不會不進來。
大家與大胡子領導一一握手寒暄。安顯一郎把大家引到正屋,待大家坐下後,落娃對大胡子領導說:“洪霞同志被捕的事我們已知道,東北軍地下黨正在關注事情的發展。”胡春江一聽說“洪霞”二字,他的心頓時提得老高,頭“轟”地一下子大了,霎時渾身冒出了冷汗。洪霞就是他的老上司金牙大媽,她是共産黨的王牌地下工作者,怎麼會被逮捕了呢?他趕忙站起來,吃驚地問大胡子領導:“首長,洪霞大媽她怎麼了?”
大胡子領導慢慢地把洪霞被捕的經過講了。
這次中央決定由洪霞同志一個人護送大胡子領導去蘇聯。她也要參加在莫斯科召開的六大。一路上,雖然危機四伏,但還是很順利地到達了哈爾濱。在哈爾濱,洪霞與杜雲英、洪永升接上了頭。杜雲英和洪永升決定,他們兩個人親自護送大胡子領導和洪霞同志到滿洲裡過境。在今天的列車上,為了以防萬一,洪永升與大胡子領導坐一節車廂裡,杜雲英和洪霞坐另一節車廂裡。這樣分散坐也是為了安全。然而這趟列車上不知道何時上來一個叛徒,這個叛徒認出了洪霞,盡管洪霞進行了化裝,但他還是辨認出了洪霞同志。這個叛徒可能在中間哪個車站下了火車,給滿洲裡的特務機關打了電話。等列車到紮赉諾爾車站停下後,上來十幾個特務,二話沒說,架起洪霞就走。一路上,好在杜雲英同志沒有與洪霞說話,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大胡子領導簡單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最後他說:“這一切剛開始我并不知道,因為我們沒在一個車廂坐。一直到晚上杜雲英來到我們的車廂,發信号讓去餐廳吃飯。吃晚飯的時候,她才通報給我的。”
落娃說:“我們獲得的情報是,列車上的叛徒給師偉打的電話,師偉指揮方天成抓的洪霞同志。現在洪霞被羁押在東北軍看守所裡。後來師偉認為列車上不可能隻有洪霞同志一人,肯定還有同黨,于是就命令警察局、東北軍情報處到火車站搜查可疑人員。”
“原來如此!”胡春江歎道。
呼倫湖說:“今天情況突變,如果當時沒有胡春江同志在場應變,也不知道會出現怎樣的麻煩和亂子。”
胡春江說:“好在我們接到一号首長走得早,如果我們走得晚,東北軍方天成的人去了是不好對付的。”
落娃說:“為了安全,我和我父親臨時決定調整原計劃方案,讓大家分散居住。一會兒,杜雲英和洪永升找到住宿的地方後,胡春江的人應該會第一時間報告的,随後我們與他們再進行聯絡。”
正說着,有人用暗号進行敲門。安顯一郎的用人打開門,是田家彬化裝進來了。呼倫湖簡單地把突變的情況給田家彬講了一下,田家彬走上前,向大胡子領導敬了個禮,然後說:“我們參與執勤的同志現在個個拊膺頓足,追悔莫及。這都是我們沒有保衛好洪霞同志,這完全是我們的責任,我得向組織做檢讨,并請求組織對我處分。”田家彬說完,很難過地看着大家。大胡子領導很嚴肅地對他說:“田家彬同志不要太過于自責。在這種特殊的形勢下,危機時時存在,險情會時時發生,幹革命就會有危險,甚至還會有犧牲,這是正常的事兒。”田家彬停了一下說:“滿洲裡的叛徒除警察局騎警隊的霞飛沒有除掉外,其他已清除,這是哪兒的叛徒會在列車上認出洪霞同志?這個叛徒來頭不小啊。”大胡子領導說:“叛徒對我黨的危害是極大的,所以呀,反叛徒鬥争,将是我們今後一個時期的重要工作,我們一定要制定出針對與叛徒鬥争的方針來,不然,我們的黨組織就會遭到更大的破壞,我們黨的事業會受到更大的損失。”大家聽罷都點了點頭。落娃對田家彬說:“随後,你要馬上着手查清這個叛徒的背景,要迅速鏟除他!”田家彬攥了攥拳頭說:“我會查清楚他的。”呼倫湖說:“我認為,現在我們需要的是鎮靜,不能因洪霞同志被捕而亂了陣腳。我們目前的首要任務是保衛好一号首長,并能在明天早上六點鐘将一号首長安全送出境,具體細節一會兒再仔細研究。至于洪霞同志被捕,現在我們隻好等東北軍地下黨組織傳出來情報後再做應對。”
田家彬對胡春江說:“不知道你們交通站的同志把杜雲英和洪永升他倆送哪去了。下邊的事情我們得一起商量。”呼倫湖說:“一會兒他們交通站的人肯定會來報信的。”
這時,胡春江說:“看現在的形勢,明天早上一号首長堅決不能再乘火車走了,明天敵人會更加嚴密地盤查出境的每一個人。我建議改變行程,觀察觀察後,視情況再決定出境。”大家聽罷,都同意胡春江的意見。大胡子領導說:“我們目前首要做的事情是:一、抓緊打聽洪霞的情況,制訂營救方案。洪霞是我黨優秀的幹部,是特務工作科的骨幹,她已兩次被捕,多次經受過酷刑的考驗,她那漂亮的牙齒被敵人打掉了一多半,她沒有屈服,對黨十分忠誠!二、這兩天大家分散居住,沒事不要碰頭,以這裡為大本營,有事讓交通員來聯系,這幾天一律用口頭傳遞情報,不準用紙質傳遞。三、我同意胡春江同志的意見,改變行程,明天不出境。實在不行,随後我們采取偷渡出境的辦法,到蘇聯那邊的86号小站再中轉乘車也行。同時,我們也要考慮如何營救洪霞同志。”
這時田家彬看一下大家說:“我同意一号首長的建議,我們現在必須以靜制動,觀其行而定其策。”
呼倫湖、胡春江、落娃和安顯一郎都表示同意。于是大家做出決定:放棄明天早上六點鐘的出境計劃,改變行程。
田家彬說:“随後我們得把這個意見通報給杜雲英同志。”
這時大胡子領導突然問安顯一郎:“你家裡這三位用人可靠吧?”沒等安顯一郎回答,呼倫湖搶先說:“可靠。都是我的人,都是大革命前期的黨員,管家還是我們安全組的副組長。”大胡子點了點頭說:“很好。”
這時,有人用暗号敲門。用人忙打開門,進來的是送牛奶的交通員,他告訴大家,杜雲英由井黎黎陪同住在日俄胡同的長春旅館,已安排中共北滿特委保衛部四個人也住在那裡,他們輪流值班,會做到萬無一失的。洪永升同志住進了興發路的長城旅館,同樣有四個同志跟進。
呼倫湖聽罷,對交通員說:“你馬上到這兩個地方傳達一号首長的指示,告訴他們,行程計劃改變了,明天早上六點一号首長暫不出境。從現在起,你就擔負這三個地點的聯系工作。明天上午,聯絡部還會派人與你接頭,配合你工作。”
交通員要了一杯涼水喝了,然後轉身又走了,不一會兒,他消失在大門外的黑暗中。
呼倫湖對胡春江說:“你馬上回警察局,看看有啥動靜沒有。明天早上,東北軍和市政府特務科定會有情報送來的,明天綜合各路情報後,我們再做決定。”胡春江點了點頭,欲動身走,這時大胡子領導說:“我們得成立臨時支部,我提議,支部書記由杜雲英同志擔任,支部副書記由莫洛米夫和呼倫湖擔任。洪永升、田家彬和胡春江同志為支部委員。”莫洛米夫說:“今晚這裡除安顯一郎外,其他同志都回原處住宿,這裡進出人多了,容易引起敵人的注意。”洪永升說:“門口的保衛我已經提升到一級,保衛部的五個同志都在這裡值班。今晚上我不睡覺,這三個住宿的地方我要輪流去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