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聽罷，都點了點頭。
大胡子領導說：“我們開會吧。”
船早已離開了碼頭，向呼倫湖深處駛去。太陽快要下山了，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發出閃閃的亮點。白雲映在水面上，滿湖像落了白色飄帶一樣，感覺湖水的壓力很大。動力船中速向湖中央挺進，船的尾部，留下了開膛破肚的水痕。
大胡子領導說：“今天會議讨論兩件事兒。”大家圍坐在小桌旁，聆聽大胡子領導講話。大胡子領導長一雙深邃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他看一下月亮，然後對大家說：“首先請月亮同志把洪霞目前的情況介紹一下。”月亮直起腰，看着大家介紹說：“司令部情報處有我們的同志，他們帶出的消息是，洪霞同志已被突審了三次，但她一個字也沒說。現在她已是傷痕累累，滿口的牙齒早已被他們打落。現在他們已把這個案件報往奉天的大帥府和北京軍政府特情處調查科，這兩天師偉天天坐鎮指揮，親自審問。師偉是這次抓捕洪霞同志的策劃者。今天上午，大帥府已回電，命令公開處決洪霞同志。”
杜雲英說：“這個消息也得到大帥府地下黨組織和黑龍江警察廳黨組織的确認。”
胡春江說：“今天上午羅高明派我和項世成、葉自文三人參加審理大媽的案件。據說，這是東北軍方天成提出來讓警察局參加的，現在的問題是不知道他們為啥讓警察局參加。”月亮喝口水說：“造成這個結果的直接原因是洪霞同志遭到叛徒的指認。這個叛徒已經排查清楚，他原先在黨中央保衛部門工作，曾經在洪霞手下當過突擊手，好多中央領導他都認識。這個人秘密叛變後，沒有待在上海，而是被師偉帶到北京，投靠了軍政府，今年春節過後，被悄悄派到哈爾濱至滿洲裡的火車上進行化裝偵查。這次敵人這麼快就要殺害洪霞同志，主要就是他的确認。他知道洪霞是他們要尋找的大魚，于是他們急于把洪霞同志殺害就不奇怪了。”
胡春江問：“知道不知道這個叛徒叫啥名字？”月亮停頓一下說：“叫表抗。”“啊！”胡春江驚了一下，嘴張了張沒有合上。大胡子領導眼睛閃了一下，說：“表抗不是死了嗎？去年初不是死在南京老虎橋監獄裡了嗎？洪霞和胡春江你們不是還為他開過追悼會嗎？黨組織還追認他是烈士呢，原來他的死是煙幕彈呀。”胡春江說：“去年當我聽說他死後，還傷心地哭了一次。看來敵人在給我們演捉迷藏呀。”
月亮說：“和他一起派來的還有一個叛徒叫趙奇，代号叫霞飛，目前在警察局騎警隊潛伏着。”在騎警隊宿舍監視趙奇的雪青松和梅希陽是呼倫湖的人，趙奇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呼倫湖一聽月亮這麼說，忙接過話茬說：“我正想說呢，洪霞同志被捕後，東北軍派人到騎警隊把趙奇接走了，聽說今天早上才回來。”安顯一郎看一眼田家彬問：“安排跟蹤他的人沒有脫離視線吧？”因為騎警隊門口監視霞飛的人是田家彬的人。田家彬一聽忙說：“趙奇到東北軍司令部後，我們的人進不去，就在大門外盯着他，一直盯到今天早上他出來。”呼倫湖對大家說：“跟他住一個宿舍的雪青松、梅希陽二位同志傳出消息說，趙奇今天早上回去就睡覺，一氣兒睡到中午。”月亮說：“這個趙奇，肯定也去指認了洪霞同志。”
胡春江說：“趙奇的指認，定會加快敵人殺害洪霞同志的步伐。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莫洛米夫一直在沉默，這時他用他那藍色的眼睛看一下大胡子領導說：“共産國際把中國共産黨第六次代表大會開幕的日子已經确定。目前國内的大批黨代表正在往這兒趕。我們目前首要的最大任務是保證我們哈爾濱和滿洲裡的地下黨組織健全，各個交通站能正常工作，各位代表能順利地通過邊境線。洪霞同志被捕了，我們都很痛心，但不能因為洪霞同志被捕而影響整個黨中央的中心工作，影響共産國際交給我們的政治任務，更不能因為這兩個小小的叛徒而擾亂我們的視線，誤了全國各地代表的出境。”
莫洛米夫說到這兒，又看一眼大胡子領導，然後繼續說：“我個人認為，今天這次會議，第一個議題應該是研究怎樣保證一号首長迅速安全出境，讓他盡早到莫斯科。莫斯科籌備會的同志在盼着一号首長早點去。”
大胡子領導聽完莫洛米夫的講話，沉默一會兒說：“莫洛米夫同志講的，我認為是對的，我支持。但是，洪霞同志是我黨的優秀領導人和特殊工作者，我們黨不能沒有她，因此營救她比送我去蘇聯更重要，我晚去莫斯科一天兩天，不會影響大局，但晚營救洪霞同志一個小時，我們有可能就會後悔終生。我想，今天咱們先研究營救方案，然後再決定我出境的事情。”他說完，看大家一眼，然後等待着大家的發言。
洪永升取下他的眼鏡，思索着說：“莫洛米夫同志站得高，看得遠，說得很對，我支持。我認為我們的首要任務是護送黨代表出境，而我黨目前的主要任務是召開好黨的第六次代表大會。共産國際目前的任務是組織、指導好我們六大的召開。我認為一号首長應該快速出境，您的安全出境，與制訂營救洪霞同志的方案不沖突。我支持莫洛米夫同志的意見。”他說完，又把眼鏡重新戴上。
杜雲英一直沒有說話，她在認真聽大家發言。這時她看着胡春江的眼睛說：“你把你護送一号首長的方案給大家通報一下吧。”
胡春江把警察局缺經費以及以搞貿易的名義護送一号首長出境的計劃給大家詳細地說了。當大家聽到胡春江能親自公開地護送一号首長坐火車出境時，都很興奮。胡春江說：“一号首長已經有一個過境證了，羅高明說可以再辦一個，更加安全可靠。我自然就不用說，肯定要辦一個過境證。這樣雙保險，過境是沒問題了。”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有時候感到很艱難的事情，到最後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這就驗證了民間那句經典的話，“車到山前必有路”。
落娃一直坐在那裡細心地聽，她對胡春江說：“既然你以搞貿易名義過去，那你就得真搞貿易，不然你送完一号首長，兩手空空回來怎麼向羅高明交差？”胡春江說：“我正擔心這件事，不知道那邊的木材和鋼材好搞不好搞，這件事還得莫洛米夫同志幫忙。”
莫洛米夫擡起頭，看着一号首長說：“現在鋼材不好弄，木材還是能弄來的，隻是這本錢往哪兒籌呢？”
杜雲英看一下安顯一郎說：“安顯一郎君有辦法，前期你不是說青島有商人要木材嗎？讓那裡的商人先期付款怎樣？”大胡子領導說：“是的，青島目前急需木材，自從德國租借膠澳和日本攻占青島以後，青島加快了發展的步伐。青島海岸線長，周邊島嶼多需大量船隻，青島和日本商人都抓住這個機遇，大量采購木材，制造大型木船。安顯一郎君人脈廣，那邊肯定有不少商界朋友，這籌款給胡春江同志做貿易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安顯一郎表示，一定完成中央交給的任務！
莫洛米夫說：“我是長期出入境簽證，這次我也随一号首長過去吧，除到那邊給一号首長提供保障外，木材的事兒我也順便辦了吧。”
大家都贊成他的提議，大胡子領導想了想說：“那就這樣定了！”
大胡子領導看一下船艙外邊，天已經黑了，湖面上的船隻都點亮了航燈。風更大了，強勁的湖風吹進船艙内，涼涼的。大胡子領導對杜雲英說：“你把營救洪霞同志的方案講一下吧。”
杜雲英胸有成竹地說：“因為情況緊急，來不及再讨論了，報請一号首長批準，我們準備用武力劫法場，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