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胡春江他們三人回到警察局大院，已經快到中午下班時分。一樓，瞿華瑩在辦公室門口晾曬剛洗的衣服。這時井黎黎從大門口走過來。胡春江知道一定有要緊的情報傳過來，不然她不會這個時候回來。井黎黎走到他們三人跟前，給胡春江飛過來個暗号，讓他馬上回家。項世成和葉自文說兩句玩笑話走開了。這時瞿華瑩擦着手上的水說：“胡局助，你媳婦兩天沒有在家了，還不快陪着回去？”胡春江對瞿華瑩一笑說：“局座找我還有事兒，你們在這兒聊一會兒吧。”他看似是說給瞿華瑩聽，實際是說給井黎黎聽的。井黎黎早已會意，與瞿華瑩寒暄幾句，回家了。
胡春江來到了羅高明的辦公室，羅高明坐在辦公桌前正在看《松花江晨報》。胡春江看見這份報紙，心裡就熱乎乎的。過去，黨組織經常在這張報紙上刊登“尋人啟事”，用“尋人啟事”給他下通知、傳情報。現在他們的交通站系統健全了，完善了，黨組織也不再在這份報紙上刊登“尋人啟事”了。
羅高明示意他坐下。胡春江坐下後，彙報說：“我和項世成、葉自文參與審訊女共産黨員……”沒等他說完，羅高明擺了擺手，他好像不感興趣，示意不讓他再說下去。羅高明很嚴肅地說：“把門反鎖住！”胡春江吓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走到門口正要鎖門，這時有人敲門。羅高明明确地說：“别開，鎖住！”外邊還在敲門，并且發了話：“是我，瞿華瑩！”羅高明一聽是她，臉上掠過不耐煩的表情。“開門吧。”他說。胡春江打開門，瞿華瑩雙手叉腰地站在門口：“騎警隊又來要錢了，說馬沒吃的了。羅局座你看咋辦？”
羅局座似乎想起了什麼，忙扭頭看着胡春江說：“哎，你随黎黎那位表叔去蘇聯那邊做貿易的事兒定下來了嗎？”
胡春江說：“定下了，近日就走。有準确時間了我來找你簽發出境證。”
瞿華瑩說：“那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得先籌一筆錢給他們應應急，總不能讓他們到大草原上放馬吧！”
羅高明想了想說：“那就把剿共的備用金先用上吧。等春江做貿易成功了，再補上。”瞿華瑩冷冷一笑：“這警察局真是财竭力盡了，看看我們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整天讓我拆東牆補西牆！”說完，轉身走了。走時，把門關得“咚”的一聲巨響。
羅高明無奈地搖了搖頭，嚴肅地問：“春江，你知道瞿華瑩和師偉是啥關系嗎？”
胡春江聽他這麼一問，就知道他已經聞到了什麼。他馬上想起剛才方天成在他辦公室說的那句話。方天成說，他師偉就是想扳倒一個人，此人不被扳倒，他是不會走的！師偉應該知道了羅高明和瞿華瑩的暧昧關系，而羅高明也可能知道了師偉和瞿的真正關系，他該怎麼應對呢？
胡春江本來是坐着，聽他這麼一說，馬上站起來，緊鎖眉頭地問：“他們啥關系，他倆能有啥關系呢？”
羅高明站起來走了幾步，扭過身子看着胡春江說：“你可能不知道吧，他們是夫妻關系，說準确點瞿華瑩是師偉的二姨太！師偉的原配夫人在老家守業。瞿華瑩是他的二姨太，他們還有一個兒子。”
胡春江佯裝沒有反應過來，吃驚地望着羅高明，說：“原來是這樣？您從哪裡弄來的消息，屬實嗎？可靠嗎？”
羅高明說：“很可靠。我這個渠道，準确得很。”
胡春江問：“你和瞿華瑩經常在一起，她沒告訴你她和師偉的關系？”
羅高明說：“她能說嗎？他倆都是明的來工作，實則搞潛伏，他們要完成一件不可告人的大事。他倆的關系現在在滿洲裡是機密。”
胡春江忙問：“大事？什麼大事？”
羅高明說：“比天大的事兒！”
胡春江沉思一下說：“局座，你讓我去監視她，聽弟兄們反映，她别的沒有啥反常動作，隻是到師偉他們的駐地去過多次。我認為她是去找督察組那兩位女人聊天唠嗑，也沒在意。看來她是去找丈夫的。”
羅高明說：“我們都被蒙在鼓裡了。”他重新坐下，身子趴在辦公桌上，用含着仇恨的目光對胡春江說：“你知道師偉向北京打我的小報告說我是啥？他說我通共，他建議北京給我定罪！你說他這個王八蛋，不是把我往死裡整嗎？”胡春江也氣憤地說：“他這不是胡說八道嗎？他有什麼證據說你通共？通共這頂帽子是随便給人戴的？”羅高明說：“他說毛先征先期賣給共産黨的武器都是我指使的，是我支持的。”胡春江說：“真是血口噴人，借刀殺人。”胡春江停了一下，像是在反思什麼，問：“這些你是從哪裡得到的反饋？”
羅高明憤憤不平地說：“老子北京有人，奉天的大帥府裡更有人。他有些啥動作，我能不知道？”胡春江說：“局座，既然你知道了，你就不能輕視。師偉和王登虎他們，什麼手腕都能使出來，什麼事都能幹出來，你得有對策呀。男子漢最怕心不硬，心一軟就等于自殺！”
羅高明捋袖揎拳，把拳頭往桌子上狠狠地砸了一下，說：“我已想好了對策，我讓他師偉死無葬身之地！”
胡春江心裡響了一聲驚雷，震得肉疼骨酥的。但是他平複一下心緒，平靜地說：“雖然我不能問你有什麼對策對付師偉，但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似乎是個很大的工程。他師偉是什麼人，你應該知道，老牌特工，雙面人，他的背景十分複雜，他與蔣介石、汪精衛、張作霖、日本人、蘇聯人和共産黨常年打交道，他真正為誰賣力目前還說不清。因此，想弄死他，不容易。我認為，想置他于死地靠法律不行，靠政治手腕不行，我想隻有一個辦法！”他說到此停頓一下不說了，羅高明忙問：“什麼辦法？”胡春江悄悄地說：“隻有靠槍杆子！”羅高明擡眼看看胡春江，想想說：“到最後，我會用槍說話的。”
羅高明感慨地說：“今年過完春節，我說她瞿華瑩有很多方面的機密咋都知道呢？原來她是這樣的身份呀！險惡！”
胡春江這時突然想起剛才羅高明說的話，問：“局座，你說師偉他們夫妻二人抛家舍業地來到咱這兒幹什麼呢？”羅高明擡眼看一下胡春江說：“目前我也吃不準，等弄準确了，我再告訴你！”
此時十二點已過，整個辦公樓已沒了人。羅高明擡手看看表，說：“從今天起，你安排人全天候監視瞿華瑩，一分鐘也不能脫離視線。”胡春江說：“好，我下午就安排。”羅高明說：“今天的話要保密！”胡春江說：“這我自然知道。”胡春江正準備走時，羅高明說：“你不是有個會維修汽車發動機的師傅嗎？讓他明天來把我們的吉普車維修一下吧。這些天吉普車的發動機聲音不正，也沒勁兒。”胡春江忙說：“好，我明天就讓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