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英沉思一會兒說：“辦法倒是好辦法，但是怎樣說服方天成同意讓洪霞同志住院呢？方天成不是一般的情報人員，他明裡是大帥府的人，其實也和蔣介石來往。他這個人身份複雜，經驗豐富，不好對付。你怎麼能讓洪霞同志順其自然地住院，又不引起方天成的懷疑呢？”
胡春江站了起來，在母親面前踱步沉思。井黎黎目不轉睛地擡頭看着他，她在等待他的回答。妹妹雙手托着下巴，在觀察着他的表情。胡春江來回轉了兩圈，突然看着母親說：“我有辦法了。”
杜雲英忙問：“什麼辦法？說說看！”
胡春江說：“是這樣的，我準備對方天成講，經過我做工作，已與洪霞同志達成協議，協議的首要一條就是，洪霞同志不與滿洲裡的任何人見面，隻與東北軍的高層見面，她要求見東北軍的高層。設計洪霞同志的這種要求，也是有先例的。去年咱奉天的交通站領導人叛變前提出的就是這種條件。方天成會考慮的。如果方天成同意，我會給方天成建議，就洪霞同志目前的身體狀況，無法見東北軍的上層，隻有住院療傷，等傷痊愈了，才能見東北軍的上層，我想方天成會相信我的話的。一旦洪霞大媽住院了，讓‘月亮’同志配合，我們馬上實施‘春雷’行動，肯定會一舉成功的。”
杜雲英也站起來，說：“如果此方案可行，那一定會成功。你後天晚上就要護送一号首長走了，你還有兩天的工作時間，在這兩天内，一定要讓洪霞同志住上院！”
一會兒，杜雲英坐下來，扭頭看着女兒胡秋實，說：“說說你那裡的情況吧。”
胡秋實用她那細長的手指理了理額前飄着的長發，然後雙手抱着水杯，似乎在回憶什麼似的說道：“組織上讓我們調查了解師偉的真正身份，已經證實了他目前的真實身份是日本在中國秘密培植的特殊人才，是日本今後組建政權的主要成員人選。瞿華瑩是日本東北某組織的情報處副處長。這個組織對外的名稱是和隆制藥株式會社，實際是個龐大的特務組織，南京、北京、武漢、廣州等地都有他們的分支機構。四年前她打入南京市公安局便衣行動隊。這個行動隊是個秘密警察組織，主要是搞情報、暗殺等活動。随後，她又被日本人通過關系派到北京警察總署，再後來被親日勢力空降到滿洲裡任職，明裡是加強邊防治安，防範共産黨和蘇聯紅色政權的活動，實則是到這個邊陲小鎮掌控局勢，搜集情報，培養嫡系，發展勢力，為将來日本在東北建國打基礎。前不久，日本駐北京大使代表秘密視察東北，就是他們建設政權的前奏。這回北京軍政府派督察組來滿洲裡，起初組長不是師偉，而是從太原調來的一個人。師偉知道後，親自去找頭兒，強烈要求來東北、來滿洲裡。現在我們了解到的是，日本人秘密派他來執行特殊任務，其目的就是了解掌握東北邊境線上的情況。當然，瞿華瑩一個人在這兒他的确也不放心，他想來了解一下瞿在這兒的工作生活情況。”
杜雲英聽後說：“這些情況也得到了日本駐滿領事館同志們的驗證。”
井黎黎說：“日本人野心不小啊！”
杜雲英說：“所以，日本上層很早就動手培養代理人，讓代理人将來為他們的政權服務。聽說他們選代理人是有條件的。他們的條件是：第一必須是親日分子，而且宣誓效忠日本天皇。第二必須是反對革命者，特别是反對共産主義者。第三必須是有思想有能力者。第四必須是有野心，而且自願犧牲一切加入日本的秘密特務組織者。第五必須宣誓徹底脫離中國各級政府，自願無條件為日本的利益而奮鬥者。你們聽聽，這都是什麼條件，三個字，賣國賊！”
胡秋實說：“師偉和瞿華瑩這些年，死心塌地為日本帝國主義賣命呀！”
杜雲英說：“在這一次洪霞同志被捕事件中，師偉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那兩個叛徒表抗和趙奇就是師偉把他們弄來養着，并親自指揮利用他們指認我們的同志，破壞我們的組織系統。他反共的心思，是永遠不變的。”
胡秋實說：“北京拍來了兩封電報，讓師偉結束在滿洲裡的督察工作，限5月底前返回北京。王登虎很急，他很早就想回北京了，因為他北京有一個小老婆整天發電報來催他回去。然而，師偉一點也不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回去的意思。他給北京回複稱，有一個大案件未辦完，辦完就回去！”
母親說：“他說的案件可能就是指洪霞同志的案件。”胡春江忙說：“不一定，我認為他說有個重大案件要辦理那隻是一個幌子，他的真正目的是，他走前必須整倒一個人，不然他不甘心。”
母親問：“是不是他想對羅高明下手？”
胡春江笑笑說：“母親高明！他們兩個人的矛盾想必您也知道了。我想利用他們的矛盾，讓他們鬥起來，在他們混亂的時候，把洪霞大媽救出來。如果您感到這個方案可行，今晚算我正式向您彙報了，望批準。”
杜雲英看了一下井黎黎，井黎黎忙說：“我個人認為可以試一試，他們越亂越好！越有矛盾越好。”杜雲英擡起頭，想了一陣子說：“明天我向一号首長彙報以後再說吧。”
胡春江提着開水壺走了出去，他換了剛開過的一壺水，又提了回來，給每個人加一點沸騰的開水。
這時，有人敲門，大家都警惕地往門口看。胡春江知道是自己人。外邊布了那麼多值班執勤人員，這時來敲門的還能是外人？胡春江拉開門，進來的是門口燒水的中年人。他進門第一句話是：“前邊傳過來話，行動結束了，任務都完成了，一切順利。”杜雲英穩坐在那裡，聽罷閉了一下眼睛，似乎沒聽見。一會兒，她歎了一口氣說：“知道了。”燒水的中年人轉身走了。杜雲英給大家說：“這位同志是我從哈爾濱帶過來的，在交通站工作。”
燒水的中年男人說的事兒是啥，杜雲英不說，别人也不敢問。這不是家規，這是黨規黨紀。杜雲英見三個人都用迷茫的眼光看着她，笑了笑說：“告訴你們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指認洪霞同志的那個叛徒，也就是叛徒表抗和代号霞飛的趙奇，今晚全部被我們鏟除了！”
“好！”胡春江“啪”地把熱水壺放在桌子上，熱水四濺。井黎黎和妹妹胡秋實也高興得鼓起掌來。
杜雲英說：“現在白色恐怖越來越嚴重，蔣介石現在不去抗擊日本人對中國的滲透，而是和張作霖打内仗，日本人在濟南制造慘案不敢大聲說話，反而高調地進行剿共。目前中國之亂是世界少有的，隻有我們中國共産黨才能擔起這曆史重任，把勞苦大衆從亂世中解放出來，讓他們幸福自由地生活。然而，在今後的日子裡，我們的隊伍裡還會有人叛變，還會有人充當叛徒幫助敵人殺戮我們的同志。我們一定要提高警惕，倍加小心，防止叛徒出賣同志和破壞組織。”
杜雲英又安排一些其他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