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真能幹,老江家有福!”
日頭西沉,把院牆的影子越拉越長。
最後一塊三指厚的肥膘肉被鄰村趕來的老光棍用半瓦罐豬油換走時,偌大的野豬隻剩下個光溜溜的骨架和江家自己留下的幾十斤上好的裡脊、坐墩肉。
人潮散去,院裡一片狼藉,卻彌漫着油膩膩的肉香和一種暖烘烘的喜氣。
劉蓉看着牆角堆滿的筐簍布袋,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他爹,快瞅瞅。”
“鹽有了,糧有了,過年扯新衣裳的布票都有了!”
江大山吧嗒着空煙鍋,蹲在地上扒拉那堆東西,拎起半口袋粗鹽掂了掂,又摸摸那罐子凝脂似的豬油,皺紋裡都透着舒坦。
“好小子,這一頭豬,頂你爹我忙活大半年!”
伊莉娜正蹲在竈房門口,就着木盆裡的清水,仔細搓洗着油乎乎的砧闆和砍刀。
昏黃的夕照籠在她身上,金發像鍍了層柔光。江安走過去,把一塊洗得發白的粗布遞給她擦手。
“累不?”
伊莉娜擡起頭,藍眼睛映着晚霞,亮晶晶的。
她抿嘴一笑,用力搖頭:“不累,高興!”
她指着屋檐下挂着的幾串紅辣椒下,那幾大塊留給自己家的好肉,用生硬的調子努力開口。
“肉,換好多,家,飽了!”
院門吱呀一聲關上,隔斷了外頭最後一點喧嚣。
野豬肉換回的東西堆滿了院角,屋裡頭飄着肉香。
劉蓉手腳麻利,剁了塊好裡脊肉,切得薄薄的,和着剛換來的青菜,炝鍋炒了一大盆。
又攪了稠稠的玉米糊糊,烙了幾張兩面焦黃的餅子。
“開飯喽!”劉蓉把盆往炕桌中間一撂。
油燈昏黃的光暈下,一家子圍坐着。
伊莉娜捧着個粗瓷碗,碗裡是冒尖的肉菜和糊糊。
她學着江安的樣子,笨拙地撕了塊餅子蘸着菜湯,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眼睛瞬間亮了。
“香。”她含糊地說着,嘴角沾了點油花。
“香就多吃!”劉蓉笑得眼角的褶子都舒展開了,又給她夾了一大筷子肉。
“往後啊,天天吃飽!”
江大山悶頭扒拉糊糊,喝得呼噜響,但那惬意的勁兒全在酒盅裡了,抿一口,啧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