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響笑道:“這麼說,周縣令還是個善心人。”
“不敢。”周無為平靜道,“在其位謀其政,周某不敢稱善,不過做了點分内事。”
“倘若朝廷裡的官,都是縣令這樣在其位謀其政的官,恐怕就沒我什麼事了。”阮響,“我沒什麼時間來同你打馬虎眼,如今擺在你眼前的就兩條路。”
“一條是從了我,另一條,我會将你的妻小送出清豐縣,你就隻能去死了。”
周無為臉上露出喜色,但不肯直白的表露出來看,表情十分複雜,他抿唇道:“隻要周某的妻女能被送出去,周某聽憑阮姐處置。”
“倒也不用如此。”阮響笑道,“周縣令如今就像忠貞婦人,無論丈夫如何負心薄情,朝三暮四,都要丈夫守貞到最後一刻。”
阮響沖馬二說:“皇帝這麼要求臣子,男人這麼要求女人,上位者不必守身如玉,下位者必須身心如一。”
馬二:“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壓迫和剝削。”
謝長安也插嘴說:“将壓迫道德化,便天然有了道理。”
周無為卻不像曾經的謝長安一樣大叫着反駁,而是在沉思片刻後說:“确實如此,春秋戰國時,士人并無忠貞之念,無非利則往,無利則退,對士人而言是好事,于國來說,後患無窮。”
“良禽擇木而栖。”阮響,“決定你是功臣還是叛國賊的,不是你,而是你跟随的君主。”
阮響:“不是孩子決定了父母,而是父母決定了孩子。”
“倘若我最後奪取了天下,百姓因我而安居樂業,那跟随我的人自然都是功臣良将。”阮響,“若我失敗了,那跟随我的人,則是亂臣惡賊,你說是不是?”
周無為倒不必思考,直說:“正是如此。”
阮響笑道:“看看,不愧是考上科舉的人,周縣令未必贊同我的所思所想,但願意思考,也能承認其中的道理。”
周無為苦笑了一聲,他看着這個女童,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看上去和所有女童沒有區别——不比别人多一隻手,也不比别人多一隻眼,無非高一些,壯一點。
若說美,她也沒有士人們推崇的弱柳扶風之姿。
肩不夠窄,背不夠薄,不夠柔弱溫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