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第1頁)

謝長安随阮響走了一截路,他忍不住說:“這群秃頭最是狡詐,信衆頗多,恐怕是想攜信衆來投,看你願意拿出多少好處。”

“曆朝曆代,給和尚的好處不盡相同,無非是給他們土地,讓他們經商不交稅,不必服兵役勞役,信衆給的錢也不征稅。”

阮響腳步不停:“聽你這麼一說,他們不像和尚,更像地主。”

是地主,她自然就容不得他們。

“比地主威風呢。”謝長安忍不住譏笑,“舉國上下,有幾個地主能得皇室推崇?隋朝那會兒,寺廟放的印子錢,利息比民間還高,他們的土地也不租賃,隻叫信徒去種,信徒嘛,那叫苦修,種出來的糧食歸誰?”

“怪不得來找我。”阮響笑了一聲,“不過如今倒也不必把他們當做敵人,先款待着吧。”

阮響踏出大門,帶着幾人徑直走向青州最大的客棧,民間沒人知道她長什麼樣,士兵們雖然偶爾巡邏,但巡邏期間并不允許向任何上級行禮,因此阮響并沒遭遇什麼阻攔,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到了客棧。

沒辦法,這麼點時間能勉強把架子搭起來已經不錯了,迎賓館的修建恐怕要數月之後,如今是能用什麼用什麼。

“阮姐。”守在門口的吏目連忙迎上來,也不寒暄,“就在樓上,人不多,主官不到三十,随從十幾個。”

阮響小步走上台階:“不到三十?”

女吏忙答:“二十六七,看樣子是豪族子弟,看樣子不是送他來混功勞,是讓他送死來了。”

“好,你去吧。”阮響轉頭對自己帶來的幾人說,“紙筆都帶着的吧?一會兒都記下來,單獨歸一檔。”

客棧都普通住客都被請走了,事關機密,自然不能隔牆有耳。

主要還是官府如今太亂,根本沒有能安置使者的院落。

客棧二層大廳内隻有陳堯端坐着,他心不在焉,眼神不知落在何處,從他被“請”到此處後,在朝中家中聽上官前輩和兄弟們說的經驗,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反賊多數隻知道怎麼打地盤,卻不知怎麼管地盤,一味征糧納稅,強征壯丁,日子一久,朝廷隻需待其自潰。

可這青州明明打下來不過半月,但百姓并未慌亂,路邊小販仍舊叫賣,孩子們在街頭跑跳,商戶不見愁容

這比那些粗壯的士兵,尖銳的利器更為可怕。

這世上能打的太多了,不止兵丁,土匪,山賊甚至于各個村落,哪個都能打,但有哪個成勢了嗎?隻會打仗,隻會掠奪,是無法坐穩統治地位的。

陳堯好歹讀了這麼多年書,父兄又都在朝中為官,見識并不算少。

他抖着腿,終于擡手舉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後又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朝中諸公想不到,他也沒想到,這個北方的女大王,竟然真的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統治手段,且與大宋大遼都截然不同。

會打仗的敵人不可怕,會統治的敵人才可怕。

他恐怕真的無法活着回到臨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