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天霧蒙蒙的,眼看就要下雨,那風也格外膩人。
“我知道你攢好銀子了,等到了十月就贖身出府了。”張媽媽燥得很,嘴上就忍不住多說幾句。
“你在府裡也伺候十年了,大太太向來仁慈,到時還會再賞你一些體己銀子。”
“隻是你回了家,銀子是一定要攥在自己手裡的。饒是你家如今都聽你的,可也不能全都信了!”
穗禾抿嘴一笑,眉眼的倦意頓時消散不少。
“這些年你給你家又置地又蓋屋的,你家念你的好是應該的。可你如今十七了”
張媽媽絮絮叨叨的,看着穗禾隻是笑不說話,更生氣了。
“你在我這兒學了快十年了,過去看着還是個機靈的,怎麼如今越發木讷了?”
張媽媽雖然嘴上不饒人,可心腸卻是極好的,穗禾白案的手藝都是她教的。
心裡也是把她當做自己半個徒弟,自然是想多叮囑她一些事。
“知道啦,您的話我可都記在心裡!”穗禾笑吟吟的,“便是我出了府,也時不時來看您。”
這話一出,小廚房裡做事的幾個丫鬟都叽叽喳喳起來了。
“雖然你當初簽的是活契,和我們這些自小被買進來的不同,可出了府,就沒人庇護你了。”萍香一臉不贊同。
梨香附和道:“就是啊,你年紀也到了,等到了外頭找個适配的人也不容易!留在府裡,大太太會許你一戶好人家的。”
幾個丫鬟和穗禾也相處了好些年,知道她為人和氣,從不仗勢欺人,也都很喜歡她。
穗禾得了大太太另眼相看,才七歲的時候就能求的大太太以活契聘了她十年。
放眼整個陸府,除了家生子,就是以死契買進來的下人。
穗禾這樣的,獨一份。
“你們是知道我家的,我不出去,一家子連主心骨都沒有了。”
穗禾知道她們都是好心,隻是她當初實在沒了辦法,才把自己賣進陸府為奴。
如今活契上定下的日子要到了,她是一定要自贖的。
陸府四時賞賜豐厚,光她一個二等丫鬟每月就有一兩銀子,都夠外頭一家老小一個月的嚼用了。
可就算是這樣,她依舊盼着恢複自由身。
不是瞧不起奴婢要一輩子卑躬屈膝的,而是想真正能做自己的主!
陸府是能護着她不受外頭的風雨,可陸府的天也是陰晴不定的。
做奴婢的,連喘口氣的機會都像是偷來的。
穗禾不想一輩子如此,她有一技之長,靠自己雙手吃飯,給自己掙銀子,總不至于在這世道立不住!
小廚房的人知道她家的不易,勸了幾句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她們都知道她一向都是個有主意的人。
不過說完了穗禾,她們也沒閑着。
“我進府晚,從未見過大爺,也不知大爺脾氣如何?”萍香站在蒸籠後,一張臉被熏得紅彤彤的,滿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