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義說要親自緻哀,言辭懇切得很。
三日後的清晨,雲嶺鎮祖祠的銅鐘敲了九下。
青石闆路上鋪着素白麻紙,被晨露浸得發沉。
蘇淵站在檐下,望着靈堂前跪成一片的鎮民——李守義正扶着張景行的棺椁,渾濁老淚順着溝壑縱橫的臉往下淌,八字胡被哭得上翹,活像隻掉了毛的老山羊:
“景行賢侄啊,前日還說要陪老夫下兩盤棋,怎的就”
人群裡傳來抽噎聲,幾個婦人用帕子抹着眼角。
蘇淵的目光掃過李守義顫抖的肩膀,注意到他右手小指不自然地蜷着——那是昨夜他在偏院窗外見過的,刀鞘磕在瓦當上時,黑影小指戴的翡翠扳指,正泛着和李守義同款的幽綠光。
“義伯節哀。”柳如煙的聲音像浸了霜的劍,她垂手立在靈堂左側,玄色勁裝未換,繡春刀的流蘇被風掀起又落下。
“景行臨終前有句話,說要等您來。”
李守義的抽噎聲突然頓住,他慌忙用袖子抹臉,擡眼時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賢侄女莫要多心,老夫與張将軍是過命的交情…”
“他說,”柳如煙向前半步,靴底碾過一片碎紙,“要問義伯,鎮北礦脈的地契,可還在庫房的暗格裡?”
靈堂裡的哭聲瞬間靜了。
李守義的臉漲得通紅,指尖掐進棺木的雕花裡,指甲蓋泛白:
“景行這孩子…定是病糊塗了。”
他轉頭看向蘇淵,目光像條吐信的蛇,“這位小友是?”
“蘇淵,景行的朋友。”蘇淵迎着那道視線,玄珠在識海微微發燙——這是他最近才察覺的預警,危險越近,珠子越燙。
此刻的熱度像塊燒紅的炭,正抵着他後頸。
葬禮結束時已近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