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着哭腔,尖利而刺耳,“臣臣有罪!臣罪該萬死!”
“範陽崔氏不,罪臣崔奕,對陛下絕無二心!蒼天可鑒,日月可表啊!”
他一邊嘶喊,一邊瘋狂地磕頭,砰砰作響。
“罪臣罪臣願獻出範陽崔氏所有家産、田地、部曲!隻求隻求陛下開恩,饒過罪臣,饒過崔氏滿門!從今往後,崔氏願為陛下之犬馬,為陛下世代鎮守北疆,死而後已!”
這一番毫無尊嚴的嘶吼,像是在平靜的死水裡投下了一塊巨石。
其餘的世家官員們,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被點醒了。
對啊!
求饒!
尊嚴算個屁!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饒命!臣等有罪!”
“荥陽鄭氏,願為陛下效死!”
“太原王氏,但憑陛下驅策!”
一時間,大殿之上,哀嚎遍野,叩首之聲不絕于耳。
那些平日裡眼高于頂、自命不凡的世家大族領袖們,此刻争先恐後地匍匐在地,像一群搖尾乞憐的喪家之犬。
他們扯着嗓子,用盡畢生所學的一切詞彙,來表達自己的忠心和卑微。
華麗的朝服在地上拖拽,沾滿了灰塵與酒漬。
精心打理的發髻散亂開來,狼狽不堪。
這一幕,何其諷刺,又何其壯觀。
李璘依舊隻是靜靜地看着,眼神裡沒有憐憫,沒有喜悅,隻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着人間上演的這出荒誕滑稽的戲劇。
直到殿内的哭喊聲漸漸小了下去,隻剩下粗重的喘息,李璘才終于有了新的動作。
他将金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咕咚。
一聲輕微的吞咽聲,在此刻卻清晰得如同雷鳴,敲在每個人的心髒上。
酒喝完了。
是生,是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率杯為号,還是放君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