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第1頁)

蘇月婵聞言,緩緩擡起頭,看向王氏:“母親。”

王氏局促地搓着手,聲音也有些哽咽:“娘娘在宮中可好?臣婦在家中日夜為娘娘祈福。”

這互動,拘謹、生疏、帶着明顯的階層隔閡,完全不像親生母女。

太後決定再加一把火。

“蘇夫人,都說女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哀家瞧着,蘇婕妤怎麼跟你長得一點都不像?”

那雙鳳目銳利地盯着王氏,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王氏身體明顯一僵,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頭垂得更低了,聲音帶着惶恐:“太後娘娘謬贊了。臣婦蒲柳之姿,能生出婕妤娘娘是上天恩賜。”

太後語氣放得更緩了些,帶着追憶往事的口吻:“哀家聽說,蘇婕妤幼時體弱,一直在江南外祖家将養。江南水鄉,鐘靈毓秀,難怪養出婕妤這般剔透的人兒。”

她頓了頓,目光溫和地看向王氏,仿佛閑話家常:“王夫人,蘇婕妤在江南長大,想必口味也随了那邊?她小時候最愛吃什麼點心?可有特别不喜的食物?哀家想着,若知道她喜好,也好讓小廚房做些,慰藉她思鄉之情。”

這問題看似尋常,卻暗藏殺機。

王氏明顯被問住了,眼神慌亂地飄忽了一下,手指用力絞緊了帕子。

她嘴唇嚅動了幾下,才擠出幾個字:“回太後,江南點心是精緻。婕妤娘娘小時候似乎愛吃梅花糕?”

她的語氣充滿了不确定,最後甚至帶上了一個疑問的尾音,仿佛在向誰求證。

蘇月婵擡起眼,聲音輕柔婉轉:“謝太後娘娘垂憐。母親記性真好。江南的梅花糕,軟糯香甜,女兒幼時确實偏愛。”

太後仿佛沒看到王氏的窘迫,繼續閑話家常:“哀家聽聞蘇婕妤幼時體弱,寄養在江南外祖家中,你們母女想必聚少離多吧?”

王氏身體微不可查地一僵,随即恭敬回道:“回太後娘娘,正是。女兒自小身子骨弱,江南水土溫潤,更适宜她将養。臣婦與她,确實不如尋常母女那般親近。”

“哦?那真是可惜了。”太後故作歎息:“小小年紀就離了父母,身子骨又弱,蘇夫人當年想必是日夜懸心吧?夫人快跟哀家說說,蘇婕妤幼時在江南,最常犯的是什麼症候?可曾請過哪位名醫聖手?用了什麼方子調養,才将她這身子骨調理得如今這般康健,能侍奉君王?”

對于真正的母親,這是刻骨銘心的記憶;但對于一個臨時被推出來的母親,這就是緻命的考題。

王氏顯然不是有心機之人,她眼神亂瞟,額上汗珠滾落,嘴唇哆嗦着,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仿佛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窒息。

這反應,幾乎等于不打自招!

蘇月婵将手按在王氏的手臂上,脆聲道:“太後娘娘仁慈,娘親不必如何惶恐。照實說就是了。”

她的手掌傳來溫熱的力量,讓王氏的心神穩定了一些。王氏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女兒,她循着回憶,将女兒過往種種一一道出。

倒也尋不到什麼錯處。

太後端起茶盞,輕輕撇去浮沫,語氣轉為溫和:“蘇婕妤在江南這些年,想必你與她書信往來最是頻繁吧?最近一次收到她的信是什麼時候?信中都說了些什麼體己話?可曾提起在江南的趣事?”

“婕妤娘娘的信中多是報平安,說在江南一切都好,讓臣婦勿念。”她回答得依舊籠統模糊,生怕多說多錯。

太後靠在鳳榻上,殿内沉水香的青煙依舊袅袅,但她眼中的溫度已徹底冷卻。

王氏的驚慌失措、答非所問、漏洞百出,哪裡像一個正常的“母親”?

她和蘇月婵分明就是假母女!

接下來,就不是試探了。而是如何拔掉這根紮在眼前、也紮在皇帝心上的毒刺!

“大膽王氏,竟敢欺瞞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