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劉傅母外出,往常不過兩三日,此次回來的卻晚,不知是故意為之,還是叫人拖住了腿。
長華沉思的功夫,劉傅母便進來了。
門被推開,冷風裹着雪片湧進來,将屋中并不怡人的溫度降得更低,長華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饴露忙上前為她遞帕,長華接了帕子,向門口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
進來的婦人一身風雪,腳上雙履覆滿雪泥,确是長途跋涉之狀。
長華笑道:“傅母回了?風雪侵道,殊為難行,傅母歸來不易,隻我病着,無法相迎,傅母莫見怪。我這裡也無糕餅,不過想來傅母不缺這些,便用杯熱茶祛祛寒吧。”
在劉傅母驚疑不定的目光中,長華喚道:“饴露——”
饴露雖不明所以,但見公主吩咐,便依言去倒茶——隻她忘了,這屋中寒冷,她與饴沙準備的熱水此時早已涼透,此時又哪裡有熱茶?
見饴露捧着一盞冷杯站在一邊不知所措,長華歉然道:“是我不好,竟忘了我這裡無熱茶可飲,隻冷水一杯,倒是不便敬獻,傅母見諒。”
雖長華說的是“傅母見諒”,可靜齋種種,俱在劉傅母掌握之中,日常什麼樣,她早便知,此刻點出來,不過是要她難堪。
這在以前是再沒有的事情,劉傅母自然訝異,不過更令她心肝一顫的,是公主話中的“糕餅”二字。
靜默片刻,劉傅母卻什麼也沒說,隻看了長華一眼,挺着的背脊彎下來,竟矮身下跪,端端正正的行了大禮。
“老奴賀公主病愈,求公主饒過罪奴董欣。”
長華實是有些驚訝。
為了董氏,在她面前一向端矜的劉傅母竟至如此,
但這麼一來,劉傅母卻是将自己摘了出來。
可真的與她沒關系嗎?
長華耷着眉道:“傅母常說,賞罰有度,禮法為先,董欣此番差點害死了我,豈可不罰?傅母叫我饒她,實在叫人為難。”
劉傅母沉默片刻,道:“董欣照看不周,确實有過,公主此番染恙,也怪老奴未能及時回轉,董欣受老奴之命照看公主,如今出錯,自然也是老奴之過,公主要罰,便罰老奴吧。”
說完她便俯伏在地,是個真心實意要替罪的模樣。
長華不禁擡了擡眉,若劉傅母并非真的不知情,那她演得可太好了。
“既然傅母願意,便替了董欣,我便免她死罪。”長華仍舊淡淡的。
劉傅母卻是一驚:“死罪?”
“是。”
劉傅母面色終于變了,她擡眼看向大公主,見座上人笑意盈盈,她卻隻覺心驚肉跳。
公主分明還是那個公主,因病未痊愈,聲氣比往常還要弱一些,可不知為何,今日的大公主,總是讓她感覺陌生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