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眼,李錦心裡便有了些數,目光灼灼,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女掌櫃先是轉身關上了門扉,之後擡手,行了一個标準的萬福禮:“六扇門門主大人,萬福金安。”
不論是姿勢,氣質,甚至面上的神情模樣,都标準得無可挑剔。
李錦眯着眼,抿了一口杯中小酒,目光審慎地将她打量了一個遍。
眼前這女子,一身绛藍色衣衫,發髻挽在腦後。
她行萬福禮的姿勢細節,是皇城裡才見得到的标準模樣。
沒個十年八年的浸潤,斷然不會有現在這個風範。
李錦放下酒盞,面無表情,冰冷地詢:“你叫什麼名字,出宮多久了?”
酒樓掌櫃怔了一下,颔首應聲道:“小人何琳,出宮四五年。”
半晌,李錦才點了下頭:“坐。”
屋裡的氣氛,讓金舒覺得十分奇怪。
往昔跟随李錦辦案,不管是盤問也好,還是收集情報也罷,這個男人都從未用過如此冰冷的态度。
可顯然,在這個酒樓老闆行了一個萬福禮後,李錦渾身上下發散的氣息,都冰冷得可怕。
以至于讓坐在他身旁,磕着花生米的金舒,就像是置身冰窖一般,汗毛豎起,眉頭微皺,一點聲音都不敢出。
這股肅殺氣息的始作俑者,手指正一下一下地敲着面前的黑桌,直接免去了拐彎抹角,寒暄拉近乎的時間。
他單刀直入地問:“本座問話,你要如實相告。昨夜你這酒樓,幾時打烊?”
“亥時三刻打烊。”
“可有接待女客?”
“有。”
屋裡詭異地安靜了幾秒,少頃,李錦一聲輕笑,目光格外犀利,瞧着她淡笑的容顔:“老闆仿佛知道本座要問什麼。”
何琳也不隐瞞,點了下頭:“正是。”
唰的一聲,李錦甩開了扇子,一下一下搖在手裡:“也好,省得本座一件一件地問。你将昨夜你知道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一講。”
這個叫何琳的女人,她雖玉軟花柔,彬彬有禮,卻也因此,虛假的失了幾分人氣。
也不難理解。
到了年紀,從皇城離開的宮女們,因着常年小心謹慎地活在那樣威嚴的、步步驚心的環境裡,久而久之,骨子裡确實會帶着一股圓滑的味道。
如何推卸責任,如何将黑的說成白的,這種歪門邪道,一個個都格外在行。
這點,李錦深知。
與其花時間去問,讓她有機會組織語言繞過去,不如讓她自己說。
若是瞎編胡謅,便總有邏輯不通,不能自洽的地方,到時候以此為切入點,能省去不少時間。
可何琳卻遲疑了一瞬,看起來十分為難地開口:“門主大人這就問錯人了,昨夜林家小姐,是在街另一頭的錦華樓裡喝的酒,并未曾來過小人的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