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自己的錢,填補侯府的虧空,這叫節省。族長若是不信,大可親自查賬,看看我說的,可有一字虛言?”
柳如依直視着謝仲淵,眼神咄咄逼人。
“我今日也把話放在這裡,這侯府的賬,必須徹查!”
“不止是公中的賬,大房所有人,吃穿用度,私人開銷,一筆一筆,都要查個清清楚楚!”
“我倒要看看,我的二十萬兩銀子,究竟養肥了誰的口袋!”
這番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謝仲淵心上。
查?怎麼查?
他心知肚明,大房的賬目根本經不起查。可若不查,他這個族長,在鐵證面前公然偏袒,威信何在?
他被逼到了一個進退維谷的絕境。
整個正廳,落針可聞。
謝仲淵的額角,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就在這僵持不下,氣氛凝滞到極點的時候,柳如依忽然動了。
她姿态悠閑地走到那幾箱賬冊前,纖長的手指随意地翻動着。
紙張發出嘩啦啦的輕響,每一聲都像鞭子,抽在嶽清秋與謝鈞傾的心上。
她的指尖,忽然停在了某一頁上。
“咦。”柳如依發出一聲輕微的、帶着幾分天真困惑的感歎。
她擡起眼,看向主位上進退維谷的族長,眼神清澈得不見一絲雜質。
“族長,我有些不明白。”
“這賬上記着,崇德三年,為修葺城西的一座别院,竟支了五千兩銀子。”她微微蹙眉,似乎真的在為此事費解,“一座别院,修個亭子罷了,怎會花費如此巨資。這筆錢,都夠在京郊再買一座新宅子了。”
城西别院。
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在謝鈞傾耳邊炸開。
他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身體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嶽清秋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縮,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眼神裡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驚慌。
這些細微的變化,全都沒有逃過謝仲淵那雙銳利的老眼。
他本就在尋找一個突破口。
一個既能彰顯他公正嚴明,又能将這燙手山芋丢出去的突破口。
柳如依遞來的,正是這樣一個完美的台階。